第506章 调任

虞秋夜里被噩梦惊醒, 吓得大喊大叫,把外间小榻上的小全子也吵醒了。

他急忙跑到里头, 看见虞秋坐在床上,双目失神,额上粘着几缕汗湿的头发。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不怕,奴才们都在外头。”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帮他把被子拉上。

“小全子,”虞秋道,“我梦见大皇兄杀了张母妃,她一身都是血, 趴在地上, 很痛苦的样子。她一直都在问我, 为什么不帮她报仇?”

他的梦境远比形容出来的要可怕得多,梦里张贵妃那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好像要把他也杀了一样。

小全子有些心疼, 知道这是因为早朝上张大人说的话让他产生了梦魇。

“太子殿下, 梦都是相反的, 您要帮娘娘查出事情的真相,她怎么会怪你呢?”

“你说, 真的是大皇兄杀死了张母妃吗?张大人说这是母后亲口说的。”虞秋急切地看向小全子,渴望从他口中听到相反的答案。

小全子沉默了一会, 还是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道,但奴才知道,世上也并非是所有的父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就如他自己,便是父母挑出最不喜欢的, 才会把他卖给宫里的人做小太监。

虞秋若有所思,想起了显表哥和钟离钰,好像他们二人的爹爹,确实都不喜欢他们。那母后呢,也是因为不喜欢大皇兄才这样说的吗?那为何大家又都说母后十分溺宠大皇兄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早上他去母妃宫里吃饭,都一直想着。

谨妃提醒他说:“专心吃饭,小心噎着。”

虞秋抬头问她:“阿娘,你说母后对大皇兄好不好?”

谨妃迅速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她将下人全部屏退之后,说道:“怎可在背后妄议国母?你母后的事,往后不许和人说道,明白了吗?”

虞秋有些委屈:“我只对阿娘说了,您就和我说说吧。”

谨妃温柔又无奈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但若是我,绝不会像她这样。”

“为什么呢?”

“阿娘喜欢你,所以也希望别人能喜欢你,教你学问道理,教你友爱恭敬都是这个原因。但像你大皇兄那样行事的,别人只会惧怕厌恶他,又怎会喜欢他?溺子如杀子,这个道理皇后娘娘不应该不明白。”谨妃一直都觉得皇后娘娘很奇怪,在管理后宫上,她是非常睿智的国母,可在教孩子上,她却仿佛变了个人。

“是这样吗?”先生好像也说过,严师出高徒,在触及到品行之类的问题时,一定是要严加管教的。

“好了,安心吃饭吧。”谨妃不再说话,帮他夹了一筷子菜进碗里。

虞秋心事重重地端起碗,还是有很多不解。

早上常朝,大臣们没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要说,焦点还是集中在昨日的大皇子杀庶母案中。

有人提出,这事应该尽快解决,张贵妃一家都为大魏做出了许多贡献,现在她惨死宫中,不能让有功之臣寒了心。

虞秋问道:“那就让大理寺卿尽快提审大皇兄,查明真相吧。不过,不许屈打成招。”

大理寺卿穆远修站了出来:“臣遵旨,定不负殿下所托。”

散朝后,虞秋依旧领着几个人去批阅奏折,近来每天都处理,奏折的数量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而且大家写的都比以前更加简单了,批复时就不用叫太多人了。

在批复过程中,吏部尚书道:“太子殿下,这是温太傅上的折子,内容是想要将漳州府提举学事司楚提学调任京城之中。他的三年考评全部为优上,在任期间,漳州府学风得到很大改善,其人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政绩斐然,提议擢升其为——”

“啪”,虞秋两手抱着玉玺,用力盖下一个红印,代表着他对此事十分赞同。

“——京城提举学事司同知,享正四品官衔。”

吏部尚书话还没说完,虞秋大印就盖了下去。

“这,太子殿下……是何章程?”

“当然是准许了!”虞秋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他会不让自己的先生进京吗?

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的渊源,只觉得虞秋不假思索的举动是因为其对温太傅的信任。他们不由感慨,温太傅此人,已经受到两朝帝王的重用和信任了,以后太子登基,应还是会继续被信任吧?这才是真正的三朝元老!

“太子殿下,老臣认为,这有些不妥当吧?”左相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表示反对。

“为什么呢?”

“这,哪有人升官能一步登天的?他原本只是一府提学而已,若连升两级直调京城,恐怕会引起他人不满。”左相想起此人即便是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依旧能在京城掀起波澜,心中便十分忌惮。

现在他们所用的黑板,每日必读的《京报》,逢年过节之时人满为患的文化公园,哪一项不和他有关?再者去年造成整个官场动荡的南闽案,朝廷处理了一位封疆大吏,受牵连者何止上百人?这里头也有他的手笔!

种种形迹都表明,此人必定是个革新派。就算不是,也很有像那边靠拢之意,他岂能不防?

左相能想到的,右相自然也能想到,于是他说:“老臣倒是觉得,太子殿下此举并无不妥。此人政绩斐然,仅仅只用几年时间便能对当地造成许多影响,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这样优秀的官员不能调入京城,岂不是让天下无数兢兢业业的官员都寒了心?”

“那也该有个章程,可以先将他调入省城之中,再慢慢考核,之后才能到京城上任!”左相据理力争。

右相毫不示弱,冷笑一声:“既然左相这样说,那本官就不得不提到一人了,此人在属地上任只两年时间便连升三级,而后更是破格调入京城之中委以重任。按照左相的说法,那这位常大人应也是不能调入京城的了?还是说,因为他是左相您的女婿才得以例外?”

左相脸气得通红,怒声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们分明在说这楚辞,为何要扯上旁人?本官行的端坐的正,从不曾有徇私之举,竖子安敢败坏我的名声!”

“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左相又何来这么大的气性。本官是想说,世上有大才者十之一二,既然有人开了先例,那别人为何不行?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你……你……哼,你们要怎样便怎样吧,只是若旁人提及此事,你们便自行解释吧!”左相被气坏了,他朝托着脸一脸好奇看他们吵架的虞秋拱手道,“太子殿下,老臣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奉陪了!”说罢,袖子一甩,夺门而去。

虞秋无辜地和右相对视,右相朝他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却见虞秋将原本分给左相的那一堆奏折推到他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