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大家族(第2/3页)
接着处理下一项事务,是要再选一个人到尼山学院任学录。
孔兴燮看了一眼,人选有两个,一个叫孔兴弥,一个叫孔兴弤。
两人都是举人,看卷宗都差不多。孔兴燮有些为难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向管家问道:“两位族兄有何不同?”
赵德成道:“公爷让人分别去向他们问了一个问题,生为圣人子孙如何立志?”
“如何答的?”
“兴弥回答,为往圣继绝学。”
孔兴燮点点头,赞道:“族兄志存高远。”
赵德成道:“兴弤的回答是,必保衍圣公一脉圣名不坠。”
孔兴燮一愣,明白过来,抬手将‘孔兴弤’的名字录下,便是定了人选……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真正能处理的事其实不多,不过是孔胤植每天留下些并不重要的事务让儿子学着做。
等事情处理完,孔兴燮穿过一道幽暗阴森的走廊回到内宅。
那走廊逼仄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眼前只有一道黄昏的光线,像是走在礼教的牢笼之中。
穿过走廊,孔兴燮感到有什么滴在自己耳朵上。
他伸手一摸,感到粘粘稠稠的。
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仆役的尸体挂在走廊顶上,血顺着他的手不停地往下滴着。
“滴答……”
“啊!”
孔兴燮疯一般地大叫起来……
……
东阿县。
“张嫂啊,给我带盆洗脚水吧。”王珰随口说道。
张嫂颇为幽怨地瞥了王珰一眼,终究还是去烧了盆洗脚水来。
“老爷,听说国公爷还昏迷着?”
“是啊。”王珰长叹一声,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唉,好想回家。”
“怎么会还昏着呢?”张嫂心中疑惑起来。
——明明只要服了解药很快就能醒啊……该不会是塔娜没把药给出去吧?
她心里想着这些,走出去时无意识地忘了伪装体态。
王珰看着张嫂,不由愣了愣。
——咦,张嫂这……都五十多岁了还这么丰腴。
他摇了摇头,心想:“我真是疯了,就因为在东阿呆太久了……笑哥儿你可快点醒吧……”
……
与此同时,王笑一只脚踩在孔胤榕背上,拉动手中的绳索,死死勒住孔胤榕的脖子。
孔胤榕整张脸都涨成紫红色,满脸的肥肉抖个不停。
轿子抖着抖着,渐渐停了下来。
王笑放下绳索,踩着孔胤榕的身子走出轿子。
轿外,唐芊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站着,花枝手里提着刀护在旁边。
刘一口在孔府的外墙上将手上的血迹抹掉。抱拳道:“国公爷,都杀干净了。”
“进去吧。”王笑道。
这一次,他带的来的人并不多。
将领中只有刘一口、小柴禾、羊倌、庄小运、灰狗。
带他们来,因为他们完全没读过圣贤书。大抵上是王笑军中最粗鄙的军官。
至于兵士,王笑也只是从锦衣卫和督标营抽调了一千五百心腹。
要来杀孔家,他并不敢动用太多人。如今这世道,但凡有读过书的人,都会反对这个决议。一反对,便有事先败露的风险。
事实上,就连吴培也不赞同王笑这次的计划。
“国公!国公若去,则失天下读书人之心,于大业有碍不提,恐身后还要担负天下骂名……”
王笑虽没有理会吴培一番苦劝,却也警惕起来,毕竟这时代之人的观念,对孔孟的尊崇,绝非现代人可以想象。
就算是王珍、王珠、秦玄策这些他的铁杆拥趸,只怕也会反对此事。哪怕最后同意了,心里也会因自己残害圣人之后而懊悔。
总而言之,一千五百人的兵力不多,王笑也不敢动用更多人,免得走漏风声。
孔家养的兵力就有五千人,一千五百人贸然冲上去自然是打不过,王笑只好将一千人留在城外,又将五百人分为五队分批进城,试着擒贼先擒王。
此时杀了孔胤榕这一队人,刘一口便吩咐人将死去的下人拖到偏僻处,换上他们的衣服。
接着,一行人飞快奔向孔家后门,各自隐藏好,一名穿着下人服饰的兵士便上去叩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吱吱呀呀推开。
“十九爷有东西落下来,让小的来取。”
那门卫接过牌子看了一眼,问道:“十九爷的人?怎么这么面生。”
“小的……”
躲在门后的刘一口倏然伸手,扼住那门卫的脖子,用力一捏。
伴随着喉骨碎裂的声音,一行人倏然冲进孔家后门。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柄柄刀劈下,花枝手中飞镖掷出,将一名想跑去报信的守卫钉死。
王笑踏步入内,道:“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杀进去。”
“是。”
“留着门给别的队。一旦被发现,立刻发信号让城外的人进来。”
“是……”
一行人脚下飞快,杀进孔府、寻找着孔胤植。
这件事最大的难处在于,孔家太大了,比曲阜县城还大。而林庙守卫司在孔家大门以西,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围过来……
……
羊倌正独自一人向孔家佛堂奔去。
他昨夜就来踩过点,并给王笑绘制了孔家大略的地图。
因昨天这时候,孔胤植就是在佛堂给嗣母请安,于是羊倌今天也过来看看。
此时他才掠过孔家佛堂后面的矮墙,忽听到前面有女人的哭声。
羊倌心中好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跃过一个小气窗,趴在佛像上的大梁上向下看去。
只见堂内几个女人正在围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妇人说话。
羊倌听了一会,大抵也能听得明白。
那年轻女人原来是孔胤植的四女儿,刘中砥的遗孀孔浩诗。
但其实她们讨论的却不是关于刘中砥的丧事,更不是为他报仇之类。而是在警告孔浩诗必须为死去的丈夫守节。
“我们孔家是诗书礼乐之家,你是孔家的女儿,为娘现在便告诉你,一开始便断了以后再嫁的念想。”
孔浩诗哭道:“女儿没想再嫁,女儿这次回来,就想求父亲为亡夫作主……”
不一会儿,话题又绕了回来,有妇人道:“你现在没想改嫁,但以后可说不准便有这念头。”
“是啊,四姑娘今年才二十三吧?这往后的日子长了,可得熬住。”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忽有人问道:“二伯母,你守节三十年,可怎么熬过来的?”
羊倌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低声道:“不难熬的……”
羊倌懒得管她们好熬不好熬,心里想着这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自己要是跳下去,不但问不出孔胤植的下落,只怕还要暴露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