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有算盘(第2/3页)

王笑道:“官府是肯给……如果新政实施,一天两百文,干得好的矿工还能得更多。”

赵傻蛋听了竟也没应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他早就知道面前这人是王剥皮了,但不知道怎么办,干脆装作不知道……

王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开,走到那被掷在地上的奏折前。

他想了想,抬脚踩了上去。

“王……王大人,新政不弄了吗?”杨狗定喊了一句,小心翼翼道:“我们来之前不懂,我们可以和矿工们说的。”

王笑倒也有耐心,开口道:“但天下不止你们一个矿啊。天下数十万矿工若都这么容易被煽动,不等我们说清楚,就会有很多很多人先死掉。”

杨狗定不明白。

他总觉得说清楚就好了嘛。

“那……那新政怎么办?工……工钱……”

“没关系,我出京就是要看大家的反应。”王笑喃喃道:“现在我已经收到你们的表态了……”

杨狗定更糊涂了,他不懂王笑说的‘你们的表态’是指自己这二十几人的态度,还是逃走的那两千多人的态度……

他等王笑走开了,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瞄了一眼,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奏折,拿手擦干净上面的鞋印。

有几个矿工围过来,问道:“写得啥呀?”

“我又不识字,咋看得懂……”

“真有工钱吗?”

“不知道……你说,那个官老爷还能为了咱们这几个人变法吗?”

……

潘明望目光望去,见到矿工们已经溃散,连忙命令手下的高手们冲过去杀王笑。

他对那些矿工实在是太失望了。

——两千多人,杀不掉王笑,好歹干掉一半的护卫啊,这还没开打呢就跑光了,有什么用?

好在确实有十来名护卫被王笑调开了,也不算完全没用吧。

事已至此,只能寄望于这些江湖豪杰了。

“也不知这些人敌不敌得过王笑那些火铳。”鲁平良叹息了一声。

“希望能吧,毕竟都是武艺高强……”

潘明望话到一半,忽然转过头,向东面看去。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再一看,还是看到有许许多多的人从官道那边赶过来,手里还拿着锄头扫帚之类的东西。

官道上,一边是从西向东疯狂逃窜的矿工们,另一边是从东向西赶过来的耕农,两拨人越来越近。

“终于!”潘明望大喜过望,大呼道:“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反王笑了!马公子诚不欺我!鲁兄,你快看,快看……又有乡绅君子鼓动佃户来给我们助威了……”

“是马公子的后手?太好了!”鲁平良喊道:“只要稳住那些矿工的士气,这么多人杀回去,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王笑……”

……

京城,宣传部衙门。

李香君抱着一大撂报纸跑到大堂上,堂上一个小吏见了,连忙上前接过。

“李大人,这哪能让你来搬,我来,我来……”

“不要紧的,几位先生昨日写的文章已经刊出来了,我们加紧把报纸发出去。”李香君道:“明日朝议过后,晋王就要颁发新政,准备得越妥善越好。”

“李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发。对了,侯大人那篇文章改了吗?用句也太……精妙了些,平头百姓哪看得懂啊?”

李香君道:“嗯,我们换了一篇,你也别拆开看了,快派人去分吧。放心,我们懂怎么写,给百姓把帐算明白了,他们自然会明白新政的好处。”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把帐算明白了……”

眼看那小吏安排着人把一撂又一撂的报纸搬出去,李香君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转身往公房走去。

她进京以后就被调任到宣传部,担任的是报刊局的郎中。

别的都好,就是忙,另外也不像在知事院时能常常见到顾横波与董小宛。

才有些想她们,李香君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她回头一看,只见董小宛急匆匆跑过来。

“香君姐,不好了……徐大人说有矿工暴乱,攻击晋王仪驾,横波已经带人赶出城了……但新政只怕要停下来……”

“你说什么?”李香君愣了愣,又问道:“要停下来?”

她转头看去,只见衙门里的官吏们还在来回穿梭、不停忙碌……他们都只是小官,但一直以来出力最多。

——可这个这么多人努力准备了这么久的新政就要前功尽弃了吗?

……

京西,香山脚下、永定河畔有个村庄,叫五里坨村。

村口,一群村民正围坐在地上,与几个吏员聊天。

“刘大爷,这帐你怎么会算不明白?三十税一,没有丁税、没有徭役,这田税怎么就高了?以后要是定额地租,不是更低嘛?”

“俺知道,但伍大人你说,山东咋就免田税?”

“怎么又扯到这事上?是,山东是免了三年田税不假,但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我们不能总指望朝廷免田税吧?”

“那凭什么山东那边分田的时候免了田税,现在给俺们分田不免?情况不一样?俺们不是大楚子民啦?”

“没这个道理嘛。”说话的吏员摇了摇头。

他名叫伍立果,三十多岁,脸色黝黑。

伍立果是去年通过官考入仕的,成绩是最后几名。

他出身贫寒,书读得差,但却是他那一批同年里升迁最快的,因为他擅长与老百姓打交道,在分地时就表现抢眼。

此时伍立果摆了摆手,又笑道:“要是都不交田税了,朝廷拿什么兴修水利、维持治安?是吧?”

“那山东就有免税三年,不还是修黄河啦?”

伍立果瞬间佯怒,道:“那你要这么说,这些年山东百姓拥戴大楚、出钱出力的时候,你们怎么还给反贼、建虏交税?”

一直在呛声的刘大爷不吭声了,蹲在那,把手环在胸前,偏过头看着地上。

又有人道:“老刘头,你争这个干嘛?都给你分了田种着,还指望天下太平了再给你免税不成?伍大人,俺就是想说,村北那一大片荒地,朝廷要是开垦出来租给那些外来人,不如再分给俺们嘛?”

“就是,俺们种得下。”

“你们这主意打的妙啊。”伍立果指了指这几个农人,笑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不是不懂新政啊。我就说嘛,这定额的地租和佃户交六成的粮,哪个更划算你们怎么会算不明白。”

“嘿,那有什么难算的?大人你把这新政一说,我回家一算我就知道了。”

那农人说着,挠了挠头,讪讪道:“但小的这不想着,卖力干几年,多攒点钱,再买几亩田嘛。这新政一下来,那些田也不让买卖了,粮价一控制,也高不上去。那我这算盘不就打空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