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谁也不敢动,半晌才有个小厮犹犹豫豫地转身,像是想去抓住小芙。

容离无动于衷,看着华夙道:“待此事一了,我就跟你走,可他们不想让我收拾包袱。”

她本意是想让华夙屈尊帮她拦一拦,这祖宗她哪敢使唤,只能拐弯抹角地说话。

华夙淡声道:“怎么,还想让我替你收拾包袱不成?”

容离不作声,哪知这鬼连想法都异于凡人。

华夙沉默了一阵,冷着脸意味深长地说:“还从未有人让我做过这等事。”

容离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说话,这场面委实诡谲,尤其她本就是个将死之人。

方才那想要去堵住小芙的小厮僵住了身,怵怵地收回了迈出的腿,冷汗打湿后背。

“去把那婢女给我拉回来,怎么,一个个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容长亭疯了一般,怒得面容都扭曲了。

容离轻声道:“都散了。”

众丫鬟小厮面面相觑,忽地拔腿就跑,却不是去堵小芙,而是匆匆往兰院外跑,一个个都逃开了。

这偌大的庭院里,登时只剩下容离和容长亭二人,还有一只鬼。

风声中,隐约传出女人的哀吟,一声声的,好似喊魂。

蒙芫独自一人在主屋里,屋中再无别人,她那痛叫声越来越凄厉,明明先前已经腾不出气力了,此时像是要这躯壳里的精力挖空凿尽。

一声声的,就这么落在容长亭和容离耳畔。

容离不为所动,轻声道:“这样,你还觉得我像她么。”

华夙侧过身,望向蒙芫那屋,“她快不行了。”

“不行就不行,我又不是医生,救不得她。”容离眼里哪来的怜悯,倒像是要解脱一般,轻吁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下一瞬,蒙芫的喊叫声陡然高昂,似是拉满了弓,弦却忽地断了,哀叫戛然而止。

没声了,约莫是……死了。

在蒙芫死去的那一瞬,一声婴啼嚎啕响起,二夫人朱氏抱着一婴儿穿墙而出,嘴上轻声说:“乖乖,娘来了,别哭。”

这……分明是鬼婴。

鬼婴见到其母,身上鬼气四溢,隆隆黑雾把朱氏裹了个完完全全。

“蒙芫死了。”容离垂下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连三房都不顾了,可还有心?”

容长亭额角青筋一跳,满腹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我待你还不够有心?!”

他哪里看得见鬼妇抱婴穿墙而出,说完就走上前去,还想伸手擒住容离。

容离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了画祟,挥笔间,半空落下了一把短刀。她握着刀,朝容长亭指去,苍白的唇微微抿着,仍是病恹恹的,却不是那么软弱了。

容长亭就算再气昏头,眼睛还是好使的,将容离凭空画出一把刀的这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即顿住了脚步,“你……”

“我问你一件事。”容离拿刀指着他。

站在边上的华夙忽地伸手,朝容离握刀的手腕探去。

容离愣了一瞬,被这鬼把手腕握了个正着,手背上凉飕飕的,好似裹了雪。

华夙自顾自将她的手抬起了点儿,又慢腾腾掰开了她的手指,令她将短刀重新握牢,似是摆弄傀儡小人一般。

在纠正了容离握刀的姿势后,华夙不轻不重的往她手背轻拍了两下,“刀要这么握,否则容易被夺,还会伤及自己,记住了么。”

容离就着这姿势指着容长亭,“我问你一件事,你且好好答。”

容长亭眼里熄灭的火又燎了起来,当这丫头是在捉弄他,干脆猛扑了过去。

华夙从黑袍里探出手,挥出了一缕鬼气,那鬼气跟麻绳一样,把他绊了个正着。

容长亭被绊倒在地,头上发冠都歪了,着实狼狈。他怔了一下,本想爬起身,可双足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硬生生拽住了他。

这容府闹鬼已有好一段时日了,容长亭虽信,却不觉得鬼怪会闹到他身上,现下撞了鬼,登时把他火气都给浇灭了,不由得挣扎了起来。

容离提着裙蹲身,刀刃抵在容长亭的脖颈上,轻声道:“你是怎么把我娘带来祁安的,她是心甘情愿跟你的么,她到底是如何走的?”

华夙站在她身旁垂视,“你若想知道,我施个术迷惑他的神志,令他将实情道出即可。”

容离又把刀尖抵近了点儿,“不,我要他清清醒醒的,亲口说出来。”

容长亭怕了,可却伏在地上缄口不语。

倒是……抱着鬼婴的朱氏开了口:“我不曾见过丹璇,但从下人口中得知一二,丹璇同容长亭两小无猜,后来单家式微,丹璇嫁进了容府,听闻数年来不曾出府,成日就在府中,府里鲜少有人见过她,她贯来在屋中歇着,听闻是身子不好,但也有人说……”

朱氏一顿,轻拍着怀中鬼婴又道:“是容长亭不许她出门。”

容离一言不发地听着。

朱氏抱到了这鬼婴后,身上被锁住的鬼气又要克制不住了,如今母子连心,已然化作一体,鬼气化作数只乌黑的长爪,朝四面猛抓着。她眼中却未再流出血泪,甚至还变得温和了许多,又道:“那管家跟了容长亭多年,或许,你该去问问他。”

容长亭怕归怕,依旧不开口,执着地固守着什么。

这容府里,许多人都藏了秘密,容长亭也不例外。

容离忽地觉得寡然无趣,把手里的刀往容长亭侧颊上一丢,刀刃在他面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容长亭见她站起身,猛地伸手,想抓住她的脚踝,可手背却叫什么东西踩了个正着。

他看不见,只知道伸出的手被踩到了,那踩在他手背上的人,还慢腾腾地碾了一下,似要把他的筋骨都给碾断,骨头嘎吱作响,他惨叫出声。

抱着鬼婴的妇人怵怵地退了一步,抬眼便看见那身裹黑袍的大鬼踩住了容长亭的手。

华夙好似是不经意踩到的,又许是因她太过自然平静,眼中没有丁点起伏的波澜。

容长亭痛叫着,口中却喊:“是你,你就是丹璇,你回来寻仇了是不是!”

“疯子。”朱氏低声道。

容离垂视着他,站起身时头晕眼花的,抬手往心口上捂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她转头看了一圈,院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那管家到哪儿去了。她低头又道:“我娘当真是真心跟你的?”

“不真心也要叫她真心,她合该是我的!”容长亭哑声道。

容离明白了,虽然容长亭没有明着承认,但从这只言片语中,她已能猜到大半。

主屋里又逸出一丝鬼气,那鬼气稀薄,分明是新鬼。

此处除了蒙氏,又哪来的新鬼呢。

蒙芫的鬼魂还未出来,朱氏便蓦地转身,她未张口,怀中鬼婴却又大张着嘴哭喊了起来,那嘴张得巨大,近乎要把整张脸都占尽了,唇角撕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