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闻礼看着那个背包,到底犹豫了,而这会功夫,文斯也翻个身,从床上抬起头来。

他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半眯着嘟囔句什么。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异样,猛地惊醒。

完全是条件反射,文斯都没看清面前是谁,就腾一下坐起来一把将包搂进怀里,护犊子似紧紧抱住。

而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后,坐在床上和人和站在床边的人,两个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就很尴尬了……

闹钟还在欢乐而无畏地响着,过一会儿再不按,这首放完它还有第二首,文斯没办法,当着闻礼面将背包拉链拉开,五厘米长不能再多,再多俯视的角度很可能看到。

然后单手伸进去在里面按掉闹铃,文斯拉好拉链,打了个哈欠,睡眼迷离,“好困呐~”

就在他想要装作重新倒回去补觉,以图蒙混过关时,闻礼问了一个问题,“你还有一个手机?”

“……哦那个啊,”文斯揉着眼睛,随意道,“当演员就弄了两部手机,这样比较方便。”

也就是说文斯不仅有两部手机,还有两个号码。闻礼想起昨晚他就好像对背包有所防护,今早这一出警惕到反常,更加摆明了将自己当外人。

而且难怪之前联系文斯,无论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他都经常不能及时看到,有时候甚至整天音讯全无。

直球闻总也不说别的,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另个手机号多少?”

???

有这么问号码的吗,文斯无语,找了个托辞,“那就是备份机,不常用。”

闻礼却道,“演员准备两部手机,通常一个工作用一个生活用。”

这两部手机,哪个是工作用途,再明显不过。

文斯:……要糟,好糊弄的弟弟走了,不好糊弄的闻总上线了。

他很想敲自己一记,因为习惯了从家里醒来或者独自在外醒来,忘记改手机的闹钟,昨天又恰好响的时候在大巴车站等车,他随手按掉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关键是,他万万没想到后来会和闻礼同住一间房,当真是天意弄人。

这下,僵持足有半分钟。

文斯脑细胞正前赴后继奔向战场,奈何眼下强敌环伺,唯有死磕到底这一条生路。

“算了。”

看着自始至终将那背包紧守得像宝贝似的文斯,闻礼开了口,嗓音淡漠仿佛没情绪,“去洗漱吧。”

只是假装情侣而已,有什么资格问呢?经过昨晚,还真以为能有多大进展了。

闻礼重又坐回床上,对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敲字。

在节奏分明的声音里,文斯悄悄放下包,本来和平常起床一样站起来的,脚落地才感觉还有点疼,记起脚崴了这回事,不过走路好像已经没太大问题。

文斯走一步蹦两步,默默进了卫生间。

闻礼看似很认真地在处理工作,但其实当文斯下床那刻,他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而等文斯跳进卫生间,电脑上之前敲出来的字眨眼便被闻礼一个不落全数删掉。

片刻后他合上电脑,往后靠住客房简陋又冰凉的墙面,无声地叹了口气。

**

文斯洗漱时,听到外面的房门好似有响动,他心里不知怎么也跟着咯噔一下。

再开门时,房间里已经悄然无声。

“……不会真生气了吧?”

闻礼怎么最近这么容易生气,以前没发现啊。

文斯嘀咕,但其实挺没底气说人家的,隐隐约约他好像知道闻礼为什么生气,但又因为自己的确不能告诉他另一个手机号而不愿深究。

哎,那个手机号闻礼本来就知道,能告诉他才有鬼了。

文斯坐在自己床上,看着隔壁床那个随便放置的笔记本电脑,闻礼这么严谨的人,连贵重物品都不好好收着。

想帮忙收,又觉得无从下手,还是作罢了。

文斯心里烦躁,思索好一会儿之后找到个解决办法,他决定回去再申请个新的手机号,然后告诉闻礼。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他会不会能稍微高兴些?

“弟弟嘛年纪小,就该是哄着的。”文斯拍拍自己的包,好像在拍弟弟一样,想出了解决办法,他心里也好受点儿。

拉开背包链拿出那部手机,文斯才看到昨晚闻立民还给他来过信息。

他立刻发去回信:[昨晚睡得早刚看见,爸放心,我这边吃住玩都挺好的。]

保险起见,文斯觉得应该给爸爸再打个电话,现在闻礼不在,是个时机,但正要拿脖圈的时候又觉得不妥,没确定闻礼去了哪儿,万一他突然回来岂不是抓现行。

也亏得文斯多想这一层,因为闻礼果然回来了。

他打开门时,见文斯还抱着那个包坐在床上发呆,本来已经调整得平稳的情绪,到底又被搅乱。

“我不会看你的包,不用那么紧张。”

闻礼走过来,将手中的餐盒放在床头桌上,“刚去吃早餐,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文斯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趁热吃。”

“哦,”文斯鼓起勇气,试探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能生什么气。”闻礼看文斯那眼神,就算有气也消了,他低头打量文斯的脚,片刻后,“……还疼吗?”

文斯连忙摇头,“不疼。”

“不疼刚才蹦着走?”

又一次被锤到的文斯:……

还说不生气?这语调都夹枪带棍的了。

一言不合后两人再度无话可说,文斯打开那个餐盒,默默开始吃饭。

睡觉像只哼哼唧唧的小猪,吃饭像只扭扭捏捏的小猫,明明平时吃饭都挺大条的,今天活像被欺负了一样。

闻礼就那么盯着文斯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终究浮现两分无可奈何,与“自暴自弃”。

“我没生气,”他低声道,“你好好吃饭。”

文斯捧着食物袋的手微顿,而闻礼没再看他,已经坐回床上,打开了他的电脑。

房间里,久久只剩下轻微的键盘敲击和咀嚼食物的声响。

**

吃过早饭后,队医又来给文斯看过脚,基本已经消肿,少走点路也不成问题。

拍摄组稍后要上山,闻礼搭顺风车去学校,月底前有批物资送到了,他需要亲自检查一下新老设备的使用情况。

文斯不方便跟着走来走去,但他也不想在招待所窝着,虽然他还有别的打算,最好高开闻礼的“势力范围”,可一旦错过顺风车,他自己再要上山就麻烦了。

“我们要不把东西收拾下,今晚在学校住?”文斯提议。

学校宿舍都是单人间单人床,这样他就可以和闻礼分开,危险系数直降数级。

可闻礼却说,“就一夜,没必要折腾。”

其实他说得也是,原计划就只在这里待三天两夜,今晚过后明天下午就该返程了,搬来搬去的确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