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素手玉房前(第2/3页)

可是听到后半段,星河的眼神微微变了变,看向庾二爷。

正庾约也停了下来,四目相顾,庾约问道:“怎么了?”

星河张了张口:“刚才……庾叔叔好像弹错了?”

庾约摇头:“没有错。”

星河想了想,果然是没有错,但是耳中听着就是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我听错了。”

“你也没听错。”庾约垂了双眸。

就如星河听的一样,庾约的指法技巧都是一流的,他本来也颇为自得。

但是弹着弹着,却突然想到星河之前那略有些钝拙的音调,不知为何竟心乱了。

一刻心乱,他的手上却没有乱,仍是弹奏的很完美。

但偏偏星河听了出来。

就如同先前在乐器店内,她总是会发现他的“纰漏”跟“不完美之处”。

星河却浑然不解,见庾二爷不知为何变了脸色似的,一时惶恐,觉着定然又是自己失言惹了他不快。

又见庾约挪身要下地,她便忙把茶杯放了,去取他的鞋子。

那是一双月白团纹蚕丝面儿棉布里的步云履,轻而精致。

星河拿了起来才觉着有点不妥,抬头正对上庾约的目光,他显然也有几分意外。

庾二爷却又不露痕迹地微笑:“这么懂事?”

星河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穿,低低道:“我笨手笨脚的,也做不成什么,又常爱胡说惹人生气。”

庾约心里确实是有些恼的,他至少大星河一轮,却被小丫头瞧出他的瑕疵,尤其这瑕疵还是因她而起。

如今看她俯身为自己穿鞋,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又明晴了起来。

“你觉着,是你刚才的话惹了我不高兴?”庾约重新露出笑容,戏谑地看着脸红的星河。

“不然呢?庾叔叔的琴技比我高明的不知到哪里,我却胡说。”星河打定主意以后再不敢多嘴了。

庾约笑笑,双脚落地,他走到星河身旁,微微俯身:“放心吧,不是恼你。”

星河明眸微光:“真的?”

“骗你做什么,”庾约慢慢地抖了抖袖子,目光又扫过炕上那本《千字文》,突然道:“星河儿,你有没有想过回京?”

“回京”这两个字传入星河耳中,恍若隔世:“啊?”

庾约静静地看着她:“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吧?”

“嗯……”星河应了声,又忐忑地问:“叔叔怎么知道?”

庾约道:“叔叔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的多呢。你只说,你想不想回京?”

星河咽了口唾沫:“我……”最终她低声道:“我想不想没什么要紧的,府里没打算叫我回去。”

其实她是没有想好那个答案。

所以用这句来搪塞。

可也没有说错。

庾约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桌边上看着那杯水:“是给我的?”

星河忙走过来,双手端起水杯:“没有好茶,庾叔叔莫怪。”

庾约探手,慢慢地将杯子捏入掌中,却是一点儿没碰到她的手指。

慢慢地喝了半口,庾约思忖着说道:“高家那边,是不成的。你的终身不在这里。那些人也不配打你的主意。”

星河没想到他下一刻突然提起这个,脸上飞红:“庾叔叔,你怎么……”

“还有,”庾约不等她说完,却又转头:“叔叔告诉你一句话,你要听在心里。”

星河又好奇,又有点莫名紧张:“是什么话?”

“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最好别去碰,”有意无意地瞟了那本《千字文》一眼,庾约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惹祸上身。”

星河的心怦怦乱跳,她当然知道庾约绝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句的。

手轻轻握紧了些,星河问:“庾叔叔指的……是谁?”

庾约一笑:“你知道。”

星河心惊,低头:“我并没有。”

庾约微微低头去看她垂着的脸,像是她的口是心非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一看就清楚似的。

“小丫头别犟嘴,”庾约把手中的杯子搁在桌上:“听大人的话,少走点弯路。弯路还不要紧,别给人带上邪路是正经。”

如果不是李绝来的隐秘,去的悄然,又是在晚间,星河简直要认为庾约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所有事情。

但就算如此,她却是不信什么“邪路弯路”的,可偏庾约没挑开说,她自然也无从说起。

就只鼓了鼓腮,赌气一样:“我不会走什么弯路的!”

庾约清隽的眉眼透着浅浅笑意:“好,叔叔也记住了。”

弹了一曲,庾二爷没有在冯家多留,出外又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便上车而去。

星河陪着老太太一并送了出门,这会儿,四邻八舍早就传遍了,都知道是京城宁国公府的人过来探望。

但所有人都不敢靠前,只远远地张望,平时那些挑剔、讥诮看好戏的眼神,却都不见了,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敬畏。

庾约前脚去后不多久,老爷子得信回来,正几个邻居也借口过来探望。

实则是每个人都看出了风向,知道京内果然没把星河忘了。

宁国公府的人来探望,这自是个信号,容家的姑娘必定是要飞回枝头的,这会儿不来巴结,还等那巴不到的时候么?

星河不理那些,她心里都给庾约的那几句话搅乱了。

一是庾约突然问她什么要不要回京,二来就是劝告她别接近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虽然庾约没挑明,但星河隐隐猜到他指的必然是小道士。

星河不认为李绝是“来历不明”会“惹祸上身”的什么人,但又不解庾二爷为何说这番话。

毕竟以庾约的身份,没必要说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之语,但凡他开口,必有缘故。

星河心里气闷,连平儿来跟她如数家珍地说起庾约送的那些珍贵东西,询问如何处置,她都没有兴致去听,只叫平儿收拾妥当。

虽然星河不太信庾约的话,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足不出户,也不再主动跟平儿提起李绝。

就算平儿偶然念叨小道士,她也只当没听见的。

又过两日,听说庾二爷已经启程回京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星河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庾约对她明明很和气,又好的无可挑,但在星河看来,却就像是个厉害的老师傅,她在他跟前总是有点无所遁形。

非得这“老师”离开了,才能身心放松似的。

是一种天然的敬畏,倒不是因为这老师不好。

而李绝那边也一直都没有来找她。

星河觉着,应该是那天晚上自己最后呵斥他走的时候,伤到了他。

可谁叫他竟敢握自己的手呢。本来放他进屋里已经是不像话了,他居然还敢过分。

但虽然当时是斥责了他几句……她心里可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叫他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