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更君虎兕出于柙(第2/3页)

李绝的眉峰皱起来:“说的跟你养了个人似的,有本事你自己养去啊,三妻四妾,你宣平侯又不是养不起。”

庾约的身后,甘管事皱着眉,脸上的笑里多了几分冷峭。

庾凤尘却丝毫没有动怒,仍是笑吟吟地:“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你才多大,就惦记着三妻四妾了?该有的自然会有,该是我的也终究是我的。”

李绝本是坐在地上,听了这句,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庾约淡淡地:“你什么时候聋的?”

甘泉在后面低头一笑,心觉着这小子到底太嫩了。二爷最不怕的就是跟人斗嘴。

李绝却没有笑,而只冷冷地凝视着庾约:“你说的是谁?”

庾约把扇子轻轻地一挥:“你以为是谁那就是谁吧。”

李绝走前两步:“多大年纪了,别不要脸,庾叔叔。”

这“庾叔叔”三个字,却是拟着星河的口吻,带着冷。

甘泉敛了笑,抬头望着李绝,上前了一步。

庾约抬手一挡,对李绝道:“是啊,我是不要脸,所以才耐不住小姑娘的苦苦哀求,答应了她来放人。你是要脸的,所以你留在这里,叫外头的人为了你,泪盈盈地来求年纪大的男人。”

李绝的瞳仁在瞬间收缩,然后,他猛然一掌,竟是拍在了牢房的木柱上。

那比人手臂还要粗的柱子竟在瞬间变了形,头顶即刻有尘灰被震动,簌簌飘落。

庾约手中拎着的檀木扇子轻轻展开,遮住了口鼻。

李绝盯着他:“我要出去!”

他的声音本就偏雄浑些,这么低吼,简直像是虎兕囚于柙中所发出的咆哮。

庾约虽仍是神色如常,他身旁的甘泉却变了脸色:这小子,倒是不可轻视。

而与此同时,另有个声音在庾约身后响起:“混小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陆机徐徐走了过来,他的怀中抱着把拂尘,跟庾约站在一起,两个简直不像是尘世间的人,而是从什么佛魔图上跳出来的人物。

李绝望着他:“你来干什么?”

陆机道:“你要是再这么凶性不改的,就多在这里住上两天,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放你出去你也未必消停。”

李绝原先是毫不在乎呆多久,但此刻却是一会儿也留不得:“臭道士,放我出去!”

庾约转头看向风来观主,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里却仿佛嘲笑了一万句。

陆机老脸一红:“孽畜!给我闭嘴!”

“放我出去!”李绝抬手一掌打在那栏杆上,屋顶又是一阵颤抖。

灰尘洒落,陆机甩动怀中的拂尘——这拂尘大概是从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真的名副其实,派上了大用。

庾约也忙举起扇子挥了挥:“我呆不住,这儿交给陆观主。”

他迈步往外走去。

甘泉交代了狱卒一声,自己也跟上去了。

李绝扭头警惕地看他:“你去哪?”

“你管不着。”庾约居然还有心思回了一句。

他不回还罢了,一回,李绝的心又提起来:“不要脸的,你给我回来,把老子放出去!”

庾凤尘摆了摆手中的小扇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绝。

这会儿,在他眼中,面前这牢房就像是大型的“笼子”一样,囚着这“孽畜”。

“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回京的?”陆机问道。

“关你什么事?”李绝冲口道。

陆机一手捧着拂尘,一手探出,是一枚牢房的钥匙:“说明白,就放你出来……别指望打断了这些柱子,你清楚我仍能把你关回去。”

李绝看看他的眼神,又看看那把钥匙,好像在权衡利弊,然后他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个庾凤尘,像是个长舌妇人,他一定说了是不是?”

陆机皱紧眉头:“闭嘴。我要听你自己说。”

李绝舔了舔唇:“好,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为了个女子回来的。”

陆机的表情一言难尽:“你……你动了尘心?”

李绝道:“我不知道!”

陆机狐疑。

李绝皱眉,嘀咕道:“她骗了我,一走了之,我不服,想问问她缘故行不行?”

“还会有女子能骗过你?”陆机显然不信:他不去骗人就已经不错了。

李绝几乎暴跳:“怎么啦,我不能给女子骗吗?你到底开不开门?”

陆机想了想:“我放你出来,你想干什么?”

李绝张口,却又把那句话摁回去:“我当然是跟你回青叶观,洗心革面,好生修行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当真?”陆机盯着他。

李绝仰头想了会儿:“我若说谎,就让我……”

那狠辣的誓言还没出口,陆机却如临大敌地喝止:“闭嘴!你敢说!”

李绝笑道:“我是真心的起誓,当然敢说啦。你不想我说出来,就放我出去嘛。我在这儿呆够了,身上都不知长没长虱子。再呆下去指定要生病的。”

他说着便去挠了挠后颈,又抓抓肩头。

陆机听见“虱子”,已经后退了一步:“孽障,都是你自找的。我放你出去,即刻跟我回去,听见了没有?不然给我捉到……”

李绝垂头叹气:“知道了,快打开吧。”

陆机刚要上前,又唤了个狱卒来,示意对方拿钥匙开门。

牢房门打开,李绝拍打着身上走了出来,陆机本要先擒住他再说,但见他这糟心模样,一时竟下不了手。

两人往外而行,陆机见他倒是乖乖地,便耐心地:“让你修道,就是压压你的嗔心跟杀性,你总是压不住,这如何了得。那女子……倒也不是坏人,想来有自己的苦衷才骗你的,你也不必去找她了,出家人,自然该拿得起,放得下。”

李绝道:“高明高明,简直令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陆机见他心悦诚服,慢慢放松警惕:“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

那个“好”字还没说完,一阵风过,陆机愣了愣,却见李绝闪身往前而去,只一错眼的功夫,就拐弯不见了。

李绝冲出了京畿司,怕陆机追上,正要一溜烟跑个无影无踪,无意中却见到前方一道熟悉的影子正探头探脑。

他有些意外,而那人正也看见了他,顿时叫道:“李道兄!”

李绝脚步不停地掠了过去,一把拉住他,拽着人往前又走了会儿,拐进一条巷子,这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人竟正是容霄。

容霄原先在家里给禁足,但他从小给惯坏了,虽然害怕父亲,但仗着祖母跟太太的宠溺,自然也听话不到哪里去。

加上靖边侯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找个机会钻出了院子,恰好星河正惦记着,不知李绝是不是给放出来了,想打发小厮去查探,又怕人走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