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弹指倾覆(第2/2页)

这个老头好像完全不记得他自己才是最后下来的那个,嘴里骂骂咧咧,直接走进了客栈,铁杖往地下一顿,向方云汉说道:“实话说了吧。没错,我们就是不敢跟护龙山庄撕破脸,不过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听清楚了,这客栈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会武功的人了。”

红发老头缩在背后的左手五指一张,一团胭脂似的红晕从掌心蔓延开来,脸上还笑着说道,“上官海棠已经被调走,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杀了就走,谁还能真为这个找到我们门上来?”

郝青花腰身微伏,手上拉紧长鞭,加催内力,冷笑道:“那你们两个老家伙还不动手。他正运内力制我长鞭,还能分出多少力气对付你们!”

白面鬼圣和红发老头的身体已经同时向前出现细微的倾斜,功力提运,行将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客栈里的空气顺应他们的气势,化作一股轻缓而广大的风,向着方云汉那边压过去。

桌面上熬煮成乳白色的鸡汤,在风中吹起了一层涟漪。

“是吗?”

在这一刻。

方云汉从容不迫的看向了桌面,左手拿起了酒杯。

黄雪梅看向客栈门口,表情诧异。

白面鬼圣,烈火祖师,毒手罗刹三人脸色俱变。

因为传入他们三个人耳中的这句“是吗”,并不是方云汉的嗓音,而是一个女声。

一个位于他们三人背后的女声。

轰隆!

后方声音带来的一时惊讶,尚未退却。大堂侧面的墙壁轰然炸碎,青砖飞溅,烟尘狂乱涌来,一道黑衣身影如同一匹钢铁铸就的快马,无声扑食的猛虎,纵然间闯入、挤入、冲入、杀入了这座厅堂。

他身影黑沉,身边烟尘滚滚,手里却拔出了一道雪亮无尘的刀光。

刀随人走,人挟刀势。

一人一刀从侧面而来,在三大高手和方云汉的桌子之间划出了一道分界。

一刀横断疾风,斩向最靠近大堂内侧的烈火祖师。

烈火祖师躲闪不及,避让不得,暴喝一声,左手红如胭脂火焰,按在了右手铁杖之上,横杖向前一推。

刀杖对拼的那一个瞬间。

在客栈之外,明亮的大街上,白面鬼圣和郝青花的后方,一条飘逸的白衣身影正从半空中降落。

她抖手开扇甩袖。

甩出了一片白雾,一股花香,以及百十片漫天散射的金色纤薄花瓣。

这些花瓣带着金属薄片震动的声响,刹那间,封锁了整个客栈大门的空档。

一片夺命的花雨,从背后向着东南联盟之中的两大高手席卷而去。

“满天花雨洒金钱!”

白面鬼圣疾呼一声,身上黑色披风铺展开来,旋转之间把整个身体裹了进去,撞开射向他的那些金色花瓣。

郝青花也急忙舍了长鞭,意图回身闪躲,但是她失去了趁手的兵刃,轻功又并非长项,还处于被偷袭的境地,只好双手乱舞,内力飙射而出,挡开了一些金色花瓣。

却料不到,那些花瓣被她击飞之后,竟然能在半空中相互撞击,其中有一部分再度向她飘射而来。

满天花雨洒金钱,本来就是一种能在半空中多次碰撞折射的暗器手法。

江湖中立志要练成这种暗器手法的人,没有两万个也有一万八。

自称会使这种上乘暗器手法的人,至少有一百个,而真正能使出这种暗器手法的,最多只有三十个。

三十个人之中,能够不在乎暗器的形制,体积,重量,随意使用小巧的物件,皆能施展这种手法的人,大概就只剩下五个了。

而,能把自己练成的这种暗器手法传授给下一代的,则恐怕只有一个。

就是号称轻功、暗器天下第一的无痕公子。

上官海棠,正是无痕公子的关门弟子。

纤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柔软的黄金花瓣,在被上官海棠赋予了这样的速度之后,每一片都是可以轻易切开骨骼的利刃。

郝青花的膝盖,手腕,脖子侧面,脸颊上,相继迸出一些细小的血花,吃痛之下,招式一乱,一柄折扇就从她双臂之间刺过,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郝青花一双曼妙的眼睛不可置信的一瞪,身体软倒了下去。

她到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死的这么突兀,这么草率,这么轻松。

白面鬼圣发出一声尖啸,急速旋转的身体离地而起,飞射向外,上官海棠身如飘云,纵步追去。

当郝青花的尸体倒地,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钢刀和铁杖的一次对拼,终已交错而过。

烈火祖师双手推着那把铁杖,看着面前那个双手持刀,刀尖垂向地面的黑衣青年,胡须动了动。

“你阿母的……”

他嘴唇抖了抖,血色尽消,“霸、刀!”

噗!

烈火祖师胸口喷出一股血泉,跌坐在地,铁杖断成两截。

黄雪梅看着黑衣刀客的背影,又看看那一死一重伤的两个人,一双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往哪边看才好。

桌子上的汤在刚才墙壁破碎的时候,落了一层尘埃。

烟尘散去,尘埃落定。

方云汉已把手里的那杯酒平顺的喝下,空酒杯放在了桌上。

黑衣刀客向着上官海棠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之中满是忧虑,但他转头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寻不出任何一点温暖的神色。

他转头看着方云汉和黄雪梅,正要开口,就看见那放下了酒杯的方云汉,倏然起身。

这一起,方云汉的身体就像是漂浮了起来,身子的动态给人以舒缓的感觉,速度却像是幻影一闪,青烟一逝,已经来到了靠近大堂房梁的地方。

这客栈大堂颇高,方云汉所处的位置,已正对着二楼的客房。

他的袍子下摆浮动着,身体像是在虚空中踏了一步,踩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二楼的一间客房,被他身体前移带起的一股风吹开。

房间里,一个黑袍红衫的男人,正一脸激动的把自己的手抚在了天魔琴的琴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