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北方踞天门(第2/3页)

李庆罗也曾经勤修武艺,虽然没有太多动手的经验,但学的是无相神功,宫中各类补药也管够,内力不低。

又有赖于这些侍卫的拼死保护,总算活了下来。

“你这逆女!!”

李庆罗抽出腰刀,怒发冲冠,快步逼近过去,便要挥斩。

嗤!

他这一刀硬生生的停在了触及李嫣然脖颈的那一刻,刀气将她耳畔垂下的一缕发丝截断,吹散飘落。

李嫣然分毫不曾避让。

李庆罗却只觉得手上的刀无比僵硬,不敢再近半分。

刚才那场变故,他没能看完整个过程,但这时候见到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李嫣然,也能激起一些片段的场景。

这个逆女身上一根红弦,就在那场毁掉整个营地的爆鸣之中,护住了她的周全。

他这一刀要是砍下去了,谁又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变化?

李嫣然有些惋惜地垂眸,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这把刀。

“我生长在西夏一隅之地,认识的人只有那么多,知道的事也就只有那么些。看着前十八年生命中牵扯最深的人被毁掉,好像从前一生的事,都因之变得遥远了。”

“如果刚才就死,我大约是无憾的。”

她伸手推开刀刃,用的力气很小,但李庆罗完全顺着她的力气撤刀,长刀一甩,垂落向地。

“可惜你不敢杀我,过了那一刀的那一刻,我又想要去过新的生活了。”

李庆罗架势不倒:“你以为你能就这样离开。”

李嫣然看着没烟峡的方向:“是你该送我离开,按我说的做,你失去没烟峡,却还能让西夏延续……”

李庆罗听着,沾着血污的脸上,阴晴不定。

其实失去没烟峡,西夏也远远谈不上会到了灭国的边缘。

至少最近十年里,宋国根本没有余力占取西夏,最多就是牢牢把守这座峡谷,打压西夏的发展。

就算宋辽战场那边,他们能获得胜利再继续修养,有了这样的底蕴,第一个复仇的目标也该是辽国。

但最大的问题是,李庆罗现在已听见背后没烟峡之中激战的声音,也能听出,那声音越来越近,分明是西夏兵马逐渐溃败的趋势。

还有那个隐在李嫣然背后,废了李秋水的人,他又到底会不会再出手?

西夏不会亡,却可以换皇帝,李庆罗扪心自问,要怎么才能在这场溃败中保住自己。

似乎也只有依这个逆女所说的去试一试。

李庆罗转身离开。

李嫣然环顾四周,清了清有些干渴的嗓子,在李秋水身边坐了下来。

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根本没有一点父女的感觉,因为一个没把自己当父亲,一个也没把自己当女儿。

对李嫣然来说,他虽然生长在西夏皇宫里,但是十四岁之后认识的所有人印象加起来,都还比不上跟她一同被追杀了一个多月的穆桂英三人。

但是穆桂英他们的印象再深百倍,也比不上一个李秋水在她心中的意义。

她的故乡不是西夏,而是李秋水。

现在,她意料之中的看着这个“故乡”低颓了、衰败了。

那故乡的尸体就在她背后萎缩,形成的阴影比往日弱小了千万倍。

李嫣然嗅了嗅鼻子,只嗅到一股烟尘血腥味,却头一次觉得,天地竟是如此广阔。

“缘这个字,原是这样的感觉。”

天大地大,没了归宿,渺渺人身,再去找一条路。

“原来,这就叫做了断了旧缘。”

没烟峡中,西夏大军虽现颓势,尚有余力之际,全军后撤,各路将领似又有了主心骨一般,指挥若定,退而不乱,终于保住六成兵力,撤到峡谷之外。

当日,西夏皇帝李庆罗,亲书一封,向大宋求和,不管是重定疆界还是赔偿战马,每年朝贡,都可以谈。

书信中的言辞之恳切,态度之诚挚,不像是只丢了一座峡谷,损了不足万名士卒,简直就像是整个西夏朝廷的皇族、高官全被人捏着脖子,按在血淋淋的刀口下了。

两国之间其他条件还未谈妥,却有一项早早定下。

西夏公主李嫣然,将携西夏皇宫所藏武学典籍,并黄金万两,丝绸千匹,百炼宝剑三千柄,拜入宋室终南山全真教,归入宋国治下。

以示西夏求好诚意。

捷报传回,东京汴梁,满朝欣喜。

皇帝得知部分事件始末,又与朝臣商议,要给全真教封赏,当然当务之急,还是重新调整兵力,给北方边境增援。

方云汉的一切动作都太快。

他带着李嫣然又回到终南山的时候,穆桂英等一行人,才刚刚来到宋辽战场。

宋军此处战场的元帅杨六郎,听说降龙木到了,亲自出迎,一同到城头上观望敌阵。

“那就是天门阵了。”

杨六郎遥指北面,穆桂英放眼望去,只见出了此城墙外五六里,就只剩一片茫茫迷雾。

那一片白茫接天连地,分明该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却无法从那雾气之中分辨半点景物端倪。

穆桂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这阵法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说着,她将背后包裹展开,一节树桩似的木头,捧在手中,又道,“降龙木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反应,要怎么用才能寻得破阵之法?”

穆桂英直入主题,很切合战场上该有的做事风格,不过她这个问题却把杨六郎也难住了。

杨六郎沉吟半晌,说道:“这天门阵外表看去是一片迷雾,一旦陷入其中,便是一片修罗战场,在那里面,辽国军兵都化作怪物一般,使我军将士难以抗衡。”

“而且这阵法还会推移,之前,辽国那方,每下一城,不过半日的光景,迷雾就会推过已经被攻陷的城池,追上我们。”

穆桂英听着,皱起眉来:“会推移的阵法,就是说那座大阵现在到底有多广阔,根本难以测度?”

她看着自己手中降龙木,沉默下去。

降龙木虽然是一种珍贵的木料,但其实在黄河以北的区域,也不乏有些大富之家藏有此类木材。

唯独穆柯寨的这一根降龙木,据说曾是万年树芯,受天雷地火熬炼逾千次,每逢月圆之夜,木纹之中,就隐有龙吟,极为殊异。

但再怎么殊异,也就是一块大小跟寻常水桶差不多的木头。

比起横推六城,能容纳十几万大军厮杀的阵法,这块木头,便如沧海一粟,九牛一毛,仿佛一颗红豆,比之荒莽间的巨象,实在让人想不出,它能起到怎样关键的作用。

“站在城头上看风景,当然是看不出阵法中的虚实,更瞧不出自己手里的东西要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