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愿望(第2/3页)

更何况他的确没理由再跟着郁槐跑了。继续接触下去,他害怕自己过界。

思及此,徐以年闷不吭声点了点头。

“好了,小年。”唐斐揉了把他的脑袋,靠近他,“你都这么大了,别让我们担心。”

郁槐独自站在枯树下,对面一群除妖师敢怒不敢言。随着隔音阵解除,所有人不约而同侧目望去。

黑发黑眼的男生率先跑了过来,他没看其他人,径直停在郁槐面前:“师父答应不带走花衡乂了,不过在调查结果出来前除妖局会密切监控他。这样没问题吧?”

他说话时音量压低,两人的距离很近。他便说的花衡乂的名字,而不是除妖局以为的花衡景。

郁槐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嗯了一声。

徐以年没了顾虑,语气也轻快起来:“我的毕业考核不能再拖了,幸好师父这次没训我,回去之后他会帮我跟校长说情,我也得和他一起走。”

郁槐脸上的情绪淡了,须臾后,他像往常一样道:“你吵着要跟来的时候,我以为你直接准备三战了。”

“……我也没这么勇猛吧。”

“确实不能再拖了。”

除妖局的队伍吵吵嚷嚷,他听见了不能纵容、后患无穷之类的字眼,但在唐斐明确态度后,对结果颇有微词的除妖师们相继闭了嘴。

郁槐收回视线,朝徐以年道:“回去吧。”

徐以年没有动。

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不想离开他。

“拜拜。”

他说完转过身,背对着郁槐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咬了下唇。

他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微侧过脸,眼睛偷偷地朝后方瞄去。

郁槐还停留在原地,天色太暗,徐以年没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

花衡乂在做梦。

世界仿佛五颜六色的万花筒,光怪陆离的画面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声音,他梦见了海一样多的亡魂、金色的血祭阵、许愿机和花衡景纯白的亡灵……

有人拥抱他,柔声祝福他自由。

画面跳转,积雪落满了深山,天空是阴郁的灰蓝色,花衡景背对他一步步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哥哥!”他想挽留远去的兄长,高声呼喊。

“叫什么呢。”郁槐推门而入,恰好听见他这一声哥,“以前没看出来你有恋兄癖。”

一看见来人,花衡乂头疼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他注意到头顶纯白的天花板。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花衡乂立刻撑着身体坐起来:“我哥呢?”

他起身时的幅度太大,给他输入营养液的针管受到了拉扯,血液倒流,花衡乂却毫无察觉。

“转世了。他的死相太凄惨导致灵魂不完整,十多年过去一直没能转世投胎,我让许愿机用自己的生命重塑了你哥的灵魂,顺便把许愿机也解决了。”

“……”花衡乂颓然倒回病床上。

“手,注意些。”郁槐这才提醒他。

“你哥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转世,你该替他开心才对。他觉得与其两个人都被除妖局追杀,不如让你好好活着。”

“除妖局……”花衡乂重复了一遍,自嘲道,“事到如今,除妖局也不会放过我。”

“的确。外面就有两个看门的,你休息好了可以跟他们打个招呼。”

花衡乂扭过头,面露疑惑。

“你哥让我帮忙,用你五十年的寿命复活了死掉的人。”郁槐说话时放满了语速,“不仅是你杀死的,还有长老院杀死的那些人。”

花衡乂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他遮住眼睛,自言自语似的:“我这不是还在给他添麻烦吗……生前被我拴着,死了也要替我操心。”

“他让我转告你,很抱歉用掉了你五十年的寿命。”

花衡乂放下手:“说什么呢,真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郁槐凉飕飕地,“对了,剩下几个长老因为身上突然减少了一万多条人命,这几天正闹着让黑塔减刑。”

花衡乂:“?”

花衡乂:“帮帮忙,郁老板,派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说完,花衡乂又烦躁地闭上眼睛。

“用掉了你的寿命,他很抱歉,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说不定等他过完了一辈子你也才刚刚转世,你们就能继续当兄弟了。”

“……”

病房里寂静无声,花衡乂安静了许久。

“谢了,哥们儿。”他压低声音,对郁槐道,“跟你道个歉,我当时真觉得你挺烦的。我知道除妖局没带我走,不仅因为我的寿命复活了那些人,也因为有你帮忙。”

说到这里,花衡乂又道:“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郁槐看向他。

“你从来没想过复活宣夫人吗?”他说完感觉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快速补了句,“当我没问。”

“没有,”郁槐干脆道,“所有的复活术都有代价,如果用那种方式让她回来,她会责怪我不像话。”

“……”

两厢沉默,郁槐问:“以后叫你哪个名字?”

“花衡景吧,我拿了哥哥的名字也算是一种纪念。”花衡乂忽然想起了什么,眼里升起促狭的笑意,“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能谢你的,就送你个徐以年的小秘密吧。”

病床上的幻妖一脸不怀好意,郁槐失笑:“他有什么秘密?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屁。”

“在你和徐以年进山之前,我在瑶山布下了大幻术,那个幻术可以抽取闯入者的记忆,我抽了一点你的。”

郁槐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

求生欲让花衡乂抬手比划:“只有一点点!关于埋骨场的!再多的我也看不见了,我把这段记忆做成幻境放给了徐以年。”

郁槐一怔,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心里却飞快闪过几个画面。

“现在想想,他的行为有些反常。”花衡乂回忆,“你俩闹成这样,他在幻境里直接把你抱住了,还割破了手臂给你喝血……你告诉我这种前任在哪找的,我也去找一个。”

想起徐以年滴落的眼泪、眼里藏不住的心疼和难过、还有那双拥抱过来的手……

小骗子。

居然骗他看见了别人。

他一把抓住花衡乂,声音沙哑地追问:“你给他看的哪一段?……他割破手臂时是什么表情?”

某种浓烈的情绪在郁槐眼底蔓延,像是压抑已久而濒临爆发的火山,花衡乂被他直勾勾地看着,只觉得心里一悚,浑身寒毛倒竖。

花衡乂顶不住了:“兄弟,你冷静点,我还是个病人。”

郁槐毫不客气:“快点说,不然就把你丢给除妖局。”

“你这算是卸磨杀驴?”花衡乂来不及抗议他的无情,郁槐想到了更有效率的沟通办法:“算了,直接给我看当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