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页)

Jess似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果真转身走了。

骆远鹤对缪存无奈地笑:“你损失了最高规格的VIP待遇,现在只能跟我一起去人挤人了。”

缪存反倒如释重负起来,已经关心起闭馆问题了:“我们可以逛到闭馆再出去吗?可以不吃饭吗?”

他说什么,骆远鹤都说好。他们已经一起逛过许许多多的展览,从缪存很小很小的时候,骆远鹤就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美术馆博物馆,为他一点点介绍这个画家那个画派,遇到喜欢的展,缪存可以不吃不喝在里面待上一天,第二天再带着画架马扎去临摹。

油画艺术的魅力,只有亲临亲看,才能真正领会到。每一笔油彩的轻抹厚涂,每一落笔的细腻与厚重,都只有在真迹上才能看得出来。绘画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展厅和走廊中,几乎每一幅传世之作前,都有老师一群学生讲课,他们或站或立,视穿梭的游客为无物。还有特许的艺术家,他们得以在画前支起架子,花一整个星期的时间在这里临摹。

缪存一直很专注,以至于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直到骆远鹤叫住他,为他抹去眼底的眼泪。

“好丢脸。”他眸光低瞥。

骆远鹤没笑他,只是温柔地沉声问:“现在明白了吗?一定要努力来法国,为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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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映涛组局向来周到,从六点到十二点,他的会所只为骆明翰的生日开放,料理都是顶级的,酒也是最好的,钱之字他一声都没提过,只要骆明翰尽兴了,他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来的倒并不都是骆明翰的熟人,还有关映涛看重的人,毕竟酒场就是社交场,有这样一个由头把一圈儿的拢在一起互相递递名片喝喝酒,说两句生日快乐,那交情不就有了,感情不就有了吗?

骆明翰从公司出来,先回家洗个澡换了身更休闲的衣服,才去了会所。进口的醒酒药含了一片又一片,想了想,再添一片。他今天估计得半条命都交代在那儿。

钱阿姨煲了汤又做了点心:“您先垫垫肚子,别一去就给灌一肚子酒,跟不要命一样。”

骆明翰乖乖地坐餐桌前吃了个半饱,临走时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要是妙妙回来了,就让他去会所找我。”

“知道知道,”钱姨真是受不了他,“说了一百回了都。”

骆明翰笑了笑,“你不懂。”

司机送他到了会所,一群人就等他开席,关映涛寒暄没两句就问:“你的无比奇妙呢?”

“等下过来。”

“怎么,还带迟到的?”关映涛起哄,“这么重要的日子迟到,等下到了罚个几杯不过分吧?”

“别啊,小朋友酒量不好,把人灌醉了晚上你上床伺候骆少去?”

哄堂大笑,关映涛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这活儿我是真整不了。”

骆明翰半真半假地警告他:“待会儿别开这种玩笑,要是他跟你甩脸色,我可管不了。”

都护到这份儿上,圈内的都心里有了数,这是骆明翰把人放心尖尖上了,已经到了开了荤段子都要心疼的程度了。

醒酒药就是管用,从六点喝到八点,几箱黄的白的红的洋的轮着来,骆明翰始终保持着可控的清醒。席撤了才是正局,唱歌的玩骰子的趁机聊业务聊投资的,还有跑到洗手间里约炮的。

关映涛觉得不对劲:“无比奇妙怎么还没来?”

骆明翰喝得挺累的,手掌撑着额头:“堵车。”

“都快九点了,还堵车?”关映涛话密,非得多此一问显他聪明。

骆明翰蹙眉,不耐烦道:“你烦不烦,比我还上火。”

“我他妈替你上火啊,你有没有良心,”关映涛骂了一句,给他倒软饮,“不是你说他精心准备了礼物,要给你个惊喜的吗?我就想开开眼也不行?”

“开什么眼?”

“开开爱情的眼呗!”

骆明翰哼笑一声,始终闭着眼睛:“别开了,开了你也没有,上一边嫉妒去。”

如果说九点前,他还能为缪存的缺席保持基本的镇定,那么到了十点,这种从容便就像指间沙一样,飞速地肉眼可见地流失了。

“骆总的小男友怎么还没到?”来敬酒的都得问上这么一句,似乎很关切的样子。关映涛拼命打眼色,让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关映涛给出注意。

骆明翰撑着沙发起身,醉得深了,身形摇晃,被谁托了一把才堪堪稳住。包厢里闹,他出了门才舍得按下通话键,又是无法接通。眼里一阵晕眩袭来,骆明翰深呼吸,很慢地打字:「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过来?」

回了包厢,关映涛跟他的职业女友婉婉说悄悄话,骆明翰蓦然想起来婉婉上次跟缪存聊得挺好的,不经意问:“你有缪存电话吗?”

婉婉答:“电话没存,微信有的。”

骆明翰要过她的手机,按下缪存的电话号码。

这个举动太神经太不自信了,关映涛目光古怪地盯着他,“我说,妙妙把你拉黑了?”

“没有。”

骆明翰抹了把脸,听到同样的无法接通语音,心里一块石头竟然落了下来。

幸好,幸好缪存不是把他拉黑了,而是真的联系不上。

他想不到自己又是哪里惹缪存生气了,难道是白天说席霄寒送了一套定制西服吗?但那不是为了得到一些存在感,一些微薄的关注吗?他受不了缪存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毫不介怀的大方。大方过了头,他总忍不住去刺激缪存,以证明他在乎自己。

这份摇摇欲坠的从容到了十一点后终于濒临破碎。

他在到处之间找缪存,会送他礼物的、叫他骆哥哥、祝他生日快乐的缪存。

他三十岁的第一天即将过去,缪存始终没有出现,没有音信。

已经陆续有人前来告辞,敬最后一杯酒,祝他平步青云。

灯光旖旎昏暗,穿过走廊前往洗手间,听到有人闲聊:

“骆明翰内小情儿呢?来过了吗?怎么没看到?”

“没来吧,要真来了关映涛早蹿桌子上了。”

“吵架了?不是关映涛说的吗,要现场求婚。”

“你听他胡扯,我看骆少宁愿三十岁去死也不愿意三十岁结婚吧!”

“那他今晚上也够没面子的,被个小玩意儿放鸽子了,真行。”

“所以我才说要快点在十二点前找个借口溜了,否则过了十二点,这事儿真不好收场。”

骆明翰止住脚步,转身倚靠在墙上,从裤兜里摸出烟。都折了,扭扭曲曲的,他不嫌弃,垂眸点上,要命似的深深抽了一口。

再回去时,关映涛发现他忽然来劲儿了,别人来敬酒也不推挡了,二话不说来酒就喝,端起杯子仰脖饮尽,继而面不改色地迎接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