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苦药

思宁不知道喜塔腊氏因为这事儿受了多大的刺激,但是她多少也能琢磨出一点。

想着之前福晋的手段,思宁越发小心谨慎了,生怕招了福晋的眼。

但是福晋却好似改了性子,竟也没多为难思宁,甚至对她还多有关照。

思宁受宠若惊之下,又难免觉得有些惊悚,只觉得福晋这样做怕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思宁也摸不准福晋的心思,干脆就当起了缩头乌龟,整日里除了请安和散步,一步都不出自己的屋子。

但是她不出来,却也拦不住底下人拍她的马屁。

头所的大阿哥被皇上见了,且夸赞过的事儿,没两天就传遍了宫廷内外。

旁的就不说了,南三所这边的人,那是各个都上赶着奉承。

先是膳房的人隔三差五就给思宁送新做的点心,又是针线上,给思宁送过来的布料都与以往不同,颜色和花色都是最上等的,还有其他的就更别提了,总体而言都比以往上了一个档次。

思宁有时候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人都说这宫里的人精多,连墙拐角的石头都会说话呢,真真是把拜高踩低做到了极处。

虽然这东西她拿着觉得烫手,但是还是不得不收,不然人家还以为刘格格看不上这些东西呢,没得又平白得罪人,得不偿失。

只是东西算是收下了,思宁行事却越发小心了。

但是福晋却好似变了个人似得,突然变得宽和了起来,请安也改成了五日一次,说是她最近身体不适,不必过来的太勤。

思宁觉得有些奇怪,让青黛打听了一下,结果没成想还真打听到了,福晋不是病了,而是在调养身子。

思宁听到这消息皱起了眉,福晋这是想要怀上身孕吗?可是未免太迫切了些,二格格还没满周岁呢?

虽然心里嘀咕,面上思宁还是不敢露出一点,福晋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她拦也拦不住啊。

……

喜塔腊氏皱着眉喝下最后一口药,药中的苦涩直接冲上了头,让她差一点就呕出来。

福嬷嬷在边上看着就红了眼,急忙拿了蜜饯果子过来:“福晋,吃点吧,好压一压苦味。”

喜塔腊氏摆了摆手:“不必了,没得冲撞了药效。”

福嬷嬷终于忍不住抹了抹眼泪,福晋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竟被逼成了这样。

“福晋,如今二格格还小,其实也不必这样着急,之前夫人不是说了吗,这方子虽然有效,却伤身子,您还年轻,何必为了子嗣带累您自己呢?”

福嬷嬷虽然也想福晋生下嫡子,可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福晋,福晋是她一手奶大的,她自然更心疼她。

喜塔腊氏却只是笑笑:“嬷嬷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时不我待啊,若是没有绵怡我还能等,但是如今有了绵怡,他又这样聪慧,得了皇上和十五爷看重,若是我的嫡子比他小太多,那就失了先机了,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福嬷嬷自然明白福晋的苦处,只是心里依旧觉得难受。

喜塔腊家,之前虽然算不上是满洲大族,可是世代的生活也算宽裕,宗族也有不少当官的人,喜塔腊氏的堂叔祖父来保还当过内务府的总管,喜塔腊氏的父亲和尔经额更是当过内务府大臣和副都统,喜塔腊氏在家里那也是被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可是如今进了宫,往日里那些便都成了梦。

福嬷嬷越想越难过,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那些事,也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福晋说的也对,不能再让绵怡那小子一枝独秀下去了,否则日后便是生了嫡子,那也落于人后。

喜塔腊氏喝完了药,躺在床上许久,才把胃里的恶心劲儿压下去。

她喝得这个药,明面上是太医开的,但是实际上这药方的来历却不简单,是喜塔腊家秘藏的调养身子之药,根据她额娘所说,当年就是吃了这个,才有了她和一兄一弟。

喜塔腊氏自来信任额娘的手段,因此当打定主意想要再有身孕,便借着与自己亲近的太医之口,把话放了出去,结果第二天,这药方和药材就送到了她跟前。

喜塔腊氏想到这儿闭了闭眼,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想冒这个险的,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而且家里这么快送过来,也已经说明了家里的态度。

喜塔腊氏有时候觉得心凉,可是想着自己日后的日子,她到底还是得咽下这个苦果。

……

转眼到了十一月,紫禁城的天越发冷了。

思宁之前和宫女们一起做的棉褥子和皮褥子以及衣裳也好了,她很有兴致的给她和绵怡都换上。

除了这个,屋里的帐子门帘窗纱也换了冬日用的,屋里的炭盆也点了起来。

思宁身为格格,原本每月只有五斤红箩炭,二十五斤黑炭,但是今年因着绵怡的缘故,红箩炭直接翻了翻,给了十斤,黑炭给了四十斤。

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高兴坏了,他们都是伺候主子的,思宁给的炭多了,那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今年是能过个暖和年了。

思宁也觉得高兴,待遇升级了谁不高兴啊。

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侯格格还在边上酸:“姐姐真是有福气啊,我就不成了,哪怕加上大格格,每个月才八斤红箩炭,到底是没有咱们大阿哥招人稀罕。”

喜塔腊氏坐在上头听着这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若是觉得不够,那就把我的份例给你拨过去两斤,这样的小事,还要拿出来说嘴。”

侯格格那脸皮可真是厚的不一般啊,福晋都这么说了,她依旧满脸笑的起身给福晋谢恩:“奴才眼皮子浅,让福晋看笑话了,福晋厚赐,奴才感激不尽。”

喜塔腊氏眼皮子跳了跳,但是到底已经习惯了侯佳氏的做派,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

思宁在边上坐着,只觉得叹为观止,这侯佳氏,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

晚上的时候,永琰来了思宁屋里,还带来了两本启蒙的书。

“之前皇阿玛说绵怡这小子聪慧,我想着到底也不能耽搁了他,他如今年纪小,不能读书识字,你之前给他灌耳音的法子我觉着不错,这两本启蒙书你空了也可以个给他读一读,好歹有个印象。”

看着永琰一脸兴奋的模样,思宁到底没推辞,笑着收下了。

不过收下之后,倒是迟疑了片刻,被永琰看在了眼里:“怎么了吗?”

思宁垂下头,掐了掐掌心,这才温声道:“我听说圣祖爷当年喜欢番邦的那些数学几何之道,不知可有这方面的书籍?”

说起这个,永琰却皱起了眉,他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这些邪门歪道,最受他崇信的老师,是大儒朱珪,他自己个,也是正儿八经的儒学信徒,对这些东西,自来没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