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神龙出海

锦红想破脑袋,也绝没有想到,她终于下定决心将一切向谢衍和裴玠坦白,换来的却是一片杀机,而这杀机竟不是来自面前这两个对她怀疑满满的人类修士,而是恰恰来自她十分信任的同族白麟!

寒光落下的时候,她灵气尚未流转,应之不及,眼看着寒光临头,却忽的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红光,从那寒光下瞬息窜出,高飞而升,转眼又落下,恰见那寒光落下,带起轰然巨响,半个潼海君府都为之一颤。

锦红眼瞳微微一缩,朝白麟望去,脸上犹带着不敢相信,目光却已冷厉如刀。

——白麟并不是单纯听裴玠的话、想将她拿下拷问,而是真的想杀了她!

流水潺潺,朝她奔涌,锦红猛地抬手——

“锵——”

如金铁之鸣,灵气四涌,便好似一拳猛地打进一桶满载的水,引得水花四溅,翻滚溢出,在这潼海君府中不断翻涌,整个君府便好似油锅里涌进沸水,灵气震荡不绝,惊动了整个君府,上下俱是惊慌:

虽说妖类在擎崖界地位颇为尴尬,但只要不出潼海,窝在这妖族圣地里,妖修便能得一份安稳。而这潼海君府,便更是安稳中的安稳,堪称妖修心目中最安全太平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安稳之极、太平日久的地方,竟然忽然出现如此激烈的斗法,以至于整个君府都在为之震荡,又如何能不令此间妖修惊慌——难道连元婴妖君的府邸,都不得安宁了吗?那这四海之大,又有何处能让他们容身?

锦红手擎着一柄殷红如血的巨大弯刀,正架在一道潺潺流水之上,那柔软流转、仿佛转眼就要散去的流水,此时就好似一道催命的长绸缎,质若金铁,即使锦红手中的那把刀看起来锋芒内敛、品相不凡,在这流水之前,也再奈何不得,两相对峙,竟成僵局。

裴玠轻叹了一声,一抬手,流水盈然而转,化作流光,竟硬生生压过锦红手中那把血红弯刀,轻轻一卷,将锦红整个人缠绕住。

流水大涨时,灵气便仿佛海潮漫过,汹涌而猛烈地从中涌出,那血红利刃也随之气势暴涨,却仿佛永远来不及挡住海潮的堤坝,最终被潮水冲毁

。仅是这一刹的交锋,便更胜过方才灵气动荡的数倍,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简直要将整个君府化作雷池。

若说方才的动荡还能被解释为出乎意料的一次出手,那么这后续的雷鸣滚滚,便将“君府”无力控制、阻止有人在此动手的事实暴露得一干二净,无论对君府、蛟君多么有信心的妖修,此时也说不出“这只是一时疏漏”的话来了。

尖叫声不绝于耳,无数妖修从君府中奔逃而出,这妖修圣地,仿佛忽的化为了最凶险的地方。

那流水以莫大灵力,牢牢束缚住锦红,即使以她妖修的强大体魄与浑厚灵力,数度挣扎,也不能使这流水稍稍颤动。

锦红抬起头,冷冷地望了白麟,却仿佛一句话也不愿同他说,转头望向裴玠,“裴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红道友的话说得是很漂亮的。”裴玠缓缓颔首,朝她叹了一口气,似不无遗憾,“然而,我们在这潼海反复查探,虽然道友遮掩得不错,但总还有迹象留下,指明这魔修的源头,就是道友。”

锦红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我是魔修?”

她生死之间出手,尚且一丝煞气都不曾涌出,举手投足间,全然都是灵力,裴玠明明该亲身感受到了。

——就这样,他竟还怀疑她是魔修?

锦红转过头,望向谢衍,眉头紧锁,“难道谢道友也这么想?”

明明身陷桎梏,生死悬于人手,锦红此时却好似分毫慌乱也没有,神色冷淡中,尽是一片沉然的冷静,她说到此处,目光一转,落在白麟身上,带过轻描淡写的一瞥,便好似方才他的杀意毕显从未存在过一般,很快就掠过了,“还有我这位同僚,你们是与他通过什么气了?”

“道友确实不是魔修。”她目光锋锐,神色冷然,逼视之下,谢衍终究是缓缓开口了,“但传播魔门法术,也并不需要是魔修。”

连谢衍也这么说——锦红心下微微一沉,神色却未变,凛然而望,“这我倒是不明白了。”

“所有修习魔修功法的,俱是妖修,而从他们的气息来看,所修习的魔门功法,都是不甚高明的典籍,对于道友来说,自然难以入眼。”谢衍轻轻叹了口气,“道

友,你记得裴道友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潼海的吗?”

锦红怔了一下。

“我捉拿的那只鲤妖,正是奔着锦红道友你而来。”裴玠瞥了谢衍一眼,淡淡道,“在此之前,本宗与太玄宗的道友,也曾从这些魔修口中得来线索,如今我与谢道友在这潼海之上有了一番调查,无论怎么看,都是道友你的嫌疑最大。”

“我的嫌疑最大?”锦红重复了一遍,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凝视着裴玠,“究竟是怎么个嫌疑法?我们不妨把事情说开了,一一对峙,看看我是不是真的……”

“锦红!”白麟忽然开口,神色沉重,痛心疾首,带着一种悲痛难忍的神情,不敢置信地望着锦红,“我方才听谢道友、裴道友说起你是魔修的时候,甚至不敢相信,但看你这副样子,你……你怎么能转投魔门呢?”

锦红怔了怔。

“你这样,让我如何向君上交代?君上将君府托付给你我,你怎么能这样辜负他的信任呢?”

“原来,方才二位道友还先与我这位同僚通过了气,就等着趁我不备,将我拿下。”锦红与白麟对视了许久,眼睁睁地看着他痛心疾首,半晌才忽然开口,却根本没有与白麟对话的意思,一偏头,望向谢衍和裴玠,轻轻笑了一下,“如此笃定我就是魔修,看来我是辩解也无用。”

谢衍望着她,微微蹙眉,“锦红道友,你倒也不必如此消极。”

“哦?是吗?莫非道友还有什么出路给我?”锦红不动声色。

明明她现在受缚于人,明明她有着难以解脱的嫌疑,然而神色淡然得仿佛从前与几人一同探查魔修踪迹一般。即使是谢衍和裴玠,也不免叹一声好心性。

相比之下,白麟的唱念作打、痛心疾首,便仿佛有些过于夸张了。

“我们只是怀疑,并不是说道友就一定是魔修了。”裴玠微微一笑,将话头接了过来,明明大家已经图穷匕见了,明明面前的人不过是他的阶下囚、生死俱在他掌中,然而他朝锦红翩翩而笑的时候,与往常竟毫无区别,好似仍是谈笑风生。

然而,如今锦红与他对视,便已卸去了那份客气。她从前便知道裴玠这个人绝不像表面那样温润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