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崩地裂

事情和周芳瑜的猜想当然不太一样,和虞黛楚的猜测,也有很大的区别。

倘若只看刚才在拍卖会上,她出的风头太大,以至于被人联手针对了,实在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虞黛楚是不是要成为五大宗门天才弟子眼中的公敌了。

然而,事实正相反。

会为了别人更加出风头而心生不悦,从而针对,这自然是追求欲望的魔修很可能会做的事情,但人各有志,各有所求,有的人一心求名,更多人想要的却不是这一时之气。

虞黛楚的实力很强,背景深厚,这都是无需再行验证的东西,即使这小宴在外人看来门槛极高,能够参加的都是大佬,但这些外人眼里的“大佬”们心里都很有逼数——以虞黛楚的实力和背景,这个小宴也不过就是个普通饭局罢了。

她无需在这种场合费心结交,因为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反倒是他们这些早已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人,如果能够搭上虞黛楚这条人脉,便很有可能得到很多机会——即使魔修之间很难有纯粹的交情,认识这件事本身也是机会的途径。

大家在沧流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没有好命地被谁护着一路无忧无虑地清修,现在虽然稍稍有些地位了,也不过还是被元婴真君随意薅的羊毛罢了,除了那些真正对声名有着极高的执念的人,绝大多数修士遇上虞黛楚,根本不会生出针对的心思。

——至少在没好处的情况下,不会。

正相反,他们发现虞黛楚实力和背景之后,想到的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至于所谓的试探,其实也已经没有必要了。在游明阁虽然能动手,但真要闹大了。还是会被游明阁的真君惩罚的,最多也不过是像之前在游明阁之外,谢栖白三人对虞黛楚的试探罢了。

当时已经来过这么一出,再来一次,也看不出什么,反而还要得罪人。故而,这小宴上不再有什么刁难,反而成了大型交友会。

人人都想认识她,至少不想得罪她。

“虞神女,你可算是来了。”谢栖白

手里托着酒盏,盏中是浅浅的琥珀流光,半倚在门边,朝她微微一笑,“我本以为我来得已经算是够晚的了,没想到还是等不到你大驾。”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这些人往年都是互不相让的,见了面就要阴阳怪气吵个架,这次却都很安静——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都在这等你,没心思吵架呢。”

涌到虞黛楚面前的魔修,都是想混个脸熟的,别管心里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起码是要从她这里找找机会的。

每一个都是人精,凑凑热闹也就罢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像狗仔队一样挡路,看似闹哄哄一场,其实虞黛楚一抬步,所有人就给她让出一点空隙,让她从从容容,在簇拥中向前走去。

“多谢各位抬爱。”不管谢栖白的调侃里带了什么意味,虞黛楚都一律当作字面意思,往厅堂里扫了一圈,苏鹤川、夏侯曜也已经坐在里面,一个含笑望着她,与她目光对上的时候,还非常友好地招招手,一个则冷着脸,好似整个厅堂里的所有人都欠了他几辈子的钱。

这场小宴颇有点类似现代西方的派对酒会,无需所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酒水都已备好,而修士们则三三两两成群,对着自己想认识的修士搭讪,而倘若是想联络感情的,便会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圈子交谈。

虞黛楚头一次来这种宴会,按理说,应该是她找到有兴趣的圈子主动凑上去,然后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捞捞她这个新人,把她带进自己的社交圈。

但她不需要凑上去加入别人的社交圈。

虞黛楚来到这里,别人会为她新建一个圈子。

“其实按照惯例,游明阁为我们组织了这么一场金丹修士的小宴,也会给元婴修士准备一场。”谢栖白就站在她身边,给她科普,“不过,有些元婴真君看不上这样的场合,不愿意出席也是很正常的。”

比如拍卖会后直接离去的秦月霄。

“那些散修和小宗门的元婴真君,多半是会参加的,也许现在也和我们一样,已经开始了。”

虞黛楚本身就是整个宴会上所有人的关注点,而谢栖白也是宴会上绝对的明星,两个

人凑在一起说话,其他人便好似不自觉便被吸引了过来,围在她们身边,形成了一个热闹之极的圈子。

谢栖白说起这个话题,便有人迎合,“这样的宴会,五大宗门的元婴真君都是看心情出席的,倘若某位觉得参加了这宴会对他有用,自然便会留下。”

“有用”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无意义,然而这个修士说出来,便是别有含义了——倘若一个五大宗门的元婴真君非常积极地参加了某次宴会,那多半是这位真君有些图谋,想要在宴会上找点能利用的同阶炮灰了。

大家心照不宣,但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本宗的权真君就没有去。”围在虞黛楚和谢栖白面前的人群忽然稍稍向两侧分开,苏鹤川缓缓走了过来,神色+分自然,好似只是在和朋友私下闲聊,颇有点旁若无人的感觉,“但我看,那些散修元婴倒是一个不落,全都去参加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谢栖白瞥了虞黛楚一眼,又看了看苏鹤川,轻笑了一声,“毕竟出了门也许就要打生打死了,珍惜难得的太平时光嘛。”

游明阁毕竟是个大型的拍卖会,很多东西完全就是面向元婴修士的,有人身家丰厚能拍下,有人却是囊中羞涩只能望洋兴叹,那等到出了游明阁,自然就成了龙争虎斗。

在利益争斗面前,无分修为境界。

“就好比是虞神女,这次出了这么大风头,怀揣重宝离去之前,不也要来见见我们这些庸人,稍稍歇一口气吗?”谢栖白微微一笑,伸手拿过酒盏,给自己满了一杯,缓缓举起,“数不完的争斗,争不尽的生死,人人都一样。”

她说完,一仰头,将满杯清酒喝了个干净,说不尽的干净利落。

倘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也许是黯然神伤,也许是感时伤怀,但她说出来,却别有一种悠然自得,好似游鱼说起江河,无比轻快。

谢栖白忽然自斟自酌,大家也不好无视她,拂了她的面子,纷纷举觞,学着她的样子,痛饮一杯。

杯子齐齐放下来的时候,话题已经不是刚刚那个了。

一开始虞黛楚作为圈子的中心,

还会频频被cue,等到话题渐浓时,虽然每个人都分出了一部分精力,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但话题却已经偏移了,不再时时刻刻围着她打转了。

虞黛楚乐得做个不到必要时刻不说话的旁听选手。

“我师尊也来游明阁了。”苏鹤川的传音就在这纷纷扰扰的交谈声中,传进了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