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账(第3/8页)

简宏成见大姐的关注点并非抽屉里的信,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他心里正烦,懒得回应责问,而是将门拉得更开,道:“行,姜还是老的辣。”

“我没那么容易打发。还我差旅费,还有这几天的误工损失。”

简宏成只得对助理道:“让保安来,把她架出去。”

简敏敏大笑:“恼羞成怒了?老弟,骗术太差,还得好好修炼啊。”然后她扬长而去,整个楼层都是她豪迈而得意的笑声。

男助理连忙乖巧地道:“跟我表姐一样,一句‘我看着你光屁股长大,这辈子都没法拿你当正经成年人’,就把我彻底否了。”

“她不明白她失去的是个多好的转型机会。人在重大选择面前总是慌不择路。”简宏成叹了声气,可他更多的是为宁宥的真实身份而叹气。经简敏敏这一闹,他倒是回过神来,着手处理最要紧的事。他得通知简宏图彻底隔绝宁恕,他现在有点看出宁恕对简家不怀好意。

不料,简宏图接到电话便兴奋地抢着道:“哥,正要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好朋友帮我去找张立新了,看起来张立新跟大姐说的不是胡话,他账面上的现金是真没了,必须借钱。而且他已经开始掏自己腰包给公司买原料,要不然公司没法开工……”

简宏成听得头晕,这事儿太故事化,他不得不打断:“你慢慢说,从头开始说,先告诉我你朋友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张立新待见他。”

“他爸的担保公司在我们这儿吧,只要是懂点儿银行的都知道啊。他拿出名片去,谁都认啊。”

“他既然这么能,你请他办点儿事之后,是不是现在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哈哈,那肯定的,朋友要有来有往嘛。”但简宏图忽然意识到哥哥的话里有点儿不对劲,他立马心虚地问,“哥,是不是我又做错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田景野前一天去找张立新,张立新后一天就把田景野的履历摸清楚,直接摸到田景野家门口,还摸出我与田景野的同学关系。张立新一向谨慎,尤其在借钱这等大事上,你能担保他没叫个人后面跟着你朋友?”

“哎哟,我等下吃完走后门。”

“晚了。”简宏成挂断时,心里暗暗地嘀咕。但简宏成也没把此事太放心上,因为今晚上他心中一团乱。等过会儿才想起,他忘了打简宏图电话的目的,他只得给简宏图发条短信过去,郑重提示宁恕这个人不可接近。

宁宥大清早载着郝青林父母到律师楼。走出车门,郝父仰头看看律师楼所在的大厦,叹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与律师打交道。”

郝母却是异乎寻常地麻利地关车门,收拾坐皱的衣摆,挽起还在感慨的郝父,道:“快上去啦,律师等着给你说青林的事儿呢。”

宁宥下车后检视了一下车子,才走到二老身边,细声细气地道:“我跟律师打交道也没经验,今天幸好我们也算是三个臭皮匠了。刚才路上我不敢分心讨论,我想问的几个问题与爸妈一致,我们谁问都一样。但顾维维的问题他打算怎么处理……我等下中途会找借口退出一会儿。”

“这个问题我们不关心。”郝父斩钉截铁地回答,“宥宥啊,你太惯着青林。”

“他都这样了……”宁宥低头叹息,与郝家二老一起进大楼。郝母在边上看着放心不少,她最担心的还是儿子进去后,儿媳将儿子甩了。

一行三人上到律师事务所的楼层。周末的事务所很安静,看不到人。三个人正对着紧闭的玻璃门议论呢,里面律师迎了出来。

郝父自觉地作为带头人,上前自我介绍,与律师握手。宁宥几乎是打断他们的寒暄,抢着问道:“青林受苦了吗?他身体还行吗?”

郝母一路只盘算着这个问题,被宁宥抢先一问,她眼泪立刻出来了,不禁紧紧握住宁宥的手臂,与儿媳前所未有地亲近。

“郝科精神状态不大好,难免的。身体倒是没见异常,也应该没受什么折磨,你们放心。里面会议室请。”

郝母放了老头子的手臂,改为紧紧挽住宁宥的手臂,两人跟在律师和郝父后面走进会议室。然后,郝母又是与宁宥坐在一起。

还是郝父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青林确定有问题吗?”

“这几天来,你们应该已有心理准备,我就有话直说吧。这是一个窝案,郝科在里面是从犯,他说拿到的钱大概十万元,自己平时用光了。他没记账习惯,具体每一笔的情况只能凭记忆……”

律师说到这儿,体贴地顿住了。他看到来者三个人中郝父低下头去深深叹息,郝母则是与宁宥两个人的头拱在一起轻轻啜泣。

律师有些纳闷地看着宁宥,这一次会见,宁宥的态度与上一回完全不同,上一回虽是骤逢打击,可依然表态果断干脆,这一回按说已经有心理准备,却怎么一个劲儿地闷头哭泣呢?

郝父本想继续问,可被身边两人的哭泣搅得心乱,只得劝道:“我们先说要紧事吧,律师的时间宝贵呢。”

“是,但……”宁宥抬起脸,想收起泪水,可旋即又埋头捂住了脸,抽泣着道,“灰灰昨天让篮球队的两个同学打了,他们骂他是小贪污犯。”

一时,连郝母都停止了哭泣。可停顿过后,郝母哭得更痛苦。所有的关心,都在悄没声间转移到了孙子身上。都知道,未判之前,或许还可以说郝青林只是嫌疑人,可能无罪。可现在郝青林已经向律师承认了犯罪,此后他们大人倒也罢了,小小的孙子可怎么办?他们都是做教育工作的,都知道小孩子无法无天起来比大人更可怕。灰灰以后头上顶着一个犯罪的父亲,该如何在学校行走?会不会挨更多的揍?更别说各种重挫自尊的鄙视。

郝父说起这些原委,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不得不再次吞药。

从律师楼出来,坐回车上,一行三个人都沉默,挂着眼泪沉默。好久,郝父道:“宥宥,我们给灰灰办出国读书吧。”

宁宥点头:“昨天傍晚在体育老师办公室看到灰灰,我心都碎了。”

郝母道:“赶紧的,赶暑假后开学就可以出国念书。”

“直系亲属犯罪,会影响签证吗?我记得我以前办签证的时候,需要公安局提供的无犯罪记录证明。”郝父认真地问。

一时,车内三个人面面相觑。宁宥立刻拿出手机上网输入关键词搜索,搜索网页一打开,她便叹了一声,将手机递给二老:“看样子会。”

“作孽!作孽!宥宥,无论如何,你尽一切努力替灰灰办出国留学,青林官司的事由我们来,你别分心了。灰灰出国需要的任何手续,我们不计一切代价做到尽善尽美,一定不能让灰灰身心同时受伤,灰灰还太小。有什么需要,你别为难,尽管说。”郝父作为中流砥柱,再一次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