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3/5页)

许尚德听说已经死了。

这消息是徐鹤鸣与他说的。

除了他家里头被发罪外,林御史的女儿也被连带着发落。听说林御史在刚入秋的时候就将他亲女驱逐出族谱,为的是不玷污族上的清白。此事也到此结束,并未干涉到林御史。可是那日许尚德与他说的话,却始终停留在莫惊春的心里。

世家们……再加上莫惊春的任务,还有最近几月朝廷的动荡,都无不说明风雨欲来。

刘素苦笑着说道:“不管他们所欲何为,林氏都觉出不妥。颍川林氏往年在京中不会留有那么多人,再说起来,他们联名,怕也是为了齐王的行为震怒。”

刘素言下之意,还是不敢想得太过深远,宁愿这些人是为了逼迫皇帝处置齐王。

“刘素,”莫惊春这般直接称呼刘素的姓名确有不妥,一般只为严正说话才会有这般称谓,“你可知道,即便面上诸王不能豢养士兵,可是就连庆华公主都有三千私兵,难道那些素有威名的老王爷,不会偷着养?”

每年各地王府的人口,土地,家仆等等,都要上报给宗正寺。

这其中必定有所隐瞒,更是胡乱写就,但是与朝廷派去各地的封地官员的话一对照,多少能知道欠缺的内容。

至少莫惊春在宗正卿这位置上做了两三年,他推测出来偷养私兵的,就至少有几个亲王。

只不过这其中意思最张扬的,便是老齐王。

不然……为何偏偏这一次出事的是齐王世子?偏不是别的?

先帝真的能忍,也活生生将那些兄弟都熬到了暮年,再没了精气神。而再到下一代,能如正始帝这般霸道强硬的宗室子,却也没有几个了。

可即便如此,要动诸王仍旧不易。

不然为何老齐王会有这样的胆量,不顾正始帝的诏令直接回封地。

这便是有所倚仗。

而世家年后预备的联名上书,便是压迫。

他们要逼得皇帝对诸王动手。

而眼下朝廷边关,春夏和异族还有一战。西南蠢蠢欲动,另一个大将军正坐镇在那里,除此之外,朝廷眼下并无大将坐镇,如彭苏,何权这几个虽也是骁勇善战,却没有足够威严,若是真的出事……那朝廷就是几面作战。

这样庞大的军费开支,能够在短短一二年内拖垮一个王朝!

刘素听完莫惊春的分析,整个背后汗津津,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本只是为了提醒莫惊春,才会在这时间上门,却万万没想到这么深入,实在令人畏惧。

而莫惊春却知道不止如此。

按着精怪的提示,二月的科举会有舞弊的嫌疑。

莫惊春先前一直在暗查,却查不出考官的动机与联系。他一度以为这里头或许还有别的关卡,或是要按在考场与巡考上。然这最近一二月爆发出来的事情却是连着大坑,世家和宗亲的矛盾眼下一触即发,两者对皇室又未必怀着善意,如若在皇帝,朝野看重的科举里爆出如此大事,也能极大打击科举的公正与名声,顺便毁掉正始帝为这一年恩科的念想。无论从哪里看,都有值得动手的机会。

这便是刘素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他已经感觉到年后朝堂的风波,再得了莫惊春莫要沾手科举的暗示,刘素回家后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与刘父拿了主意,预备着上值便寻个法子避开。

再说莫惊春这头,在细细分析完脉络后,他抽丝剥茧地弄清楚大半的内情。

这便已经足够。

余下的,便剩下究竟要如何和皇帝分说,毕竟……

莫惊春蓦然想起那夜除夕里,陛下的痴缠,一时间他又有点犹豫。

莫惊春意乱情迷答应的事情,如今认真思索要如何办,却又是一桩苦心事。他这辈子都从未想过会和男子一起,再加上和陛下先前又是因为那样的事情才发生的纠葛,再想慢慢来,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这些事也不能与人说,要做,也须得是慎之再慎之。

即便莫惊春应了试试,也不能肆无忌惮。

毕竟在他身后还有莫家。

不过……

莫惊春严肃地坐在书房,认真地思索着这个“试试”究竟要如何试试。

相比较莫惊春在这边认真严肃地思考他们两人的关系,宫内正始帝却是另一番做派。

他刚刚见过两位郡王,正抬手捏着眉心,冷声说道:“刘昊,下次这个再来,直接给寡人打出去。”

刘昊欠身,丝毫不因为这两个是哪里的郡王便有犹豫。

正始帝的脸色有点难看,屈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冷硬,“寡人后宫空荡荡碍了他们眼了?一个两个人送人都送到寡人头上,当真是恶心透顶。还有那几个老不死的今年都几岁了,倒也还有脸拉着他们的小女儿来与寡人说客?”

他愈发不耐烦,颇有种要发作的错觉。

刘昊:“陛下,今儿天气好,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走什么走?到时候正巧撞上太后那边一堆不知什么来路的女人吗?”正始帝狠狠地瞪了眼刘昊,“你安的什么心思?”

刘昊面露苦笑,哎哟地说道:“陛下,好陛下,这不是您之前在太后那边……这才让太后心生怀疑了嘛!”

正始帝气恼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和太后赌气的模样倒是少有露出几分鲜活意气。他知道太后是故意在给他添堵呢。

估计是过了两日回过味来,多少感觉到皇帝想要不纳后宫的意思。

这可不是一年两年,估摸着还是长长久久,这太后可就不乐意。

皇帝现在年轻,就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没生什么想法,那到底还能容忍。可要是一直如此,岂不是皇室里就只有公冶正这个独苗苗?

太后再一想最近朝堂上的浑水,并着之外还会有的危险争斗,如何能不上心?

正始帝和太后之间斗来斗去,彼此倒也还只是母子斗法,还没到生气的地步,他就是有点厌烦,而且除了除夕那夜见过莫惊春外,他就再没碰到过夫子一根手指,如今却是想念得很。

刘昊看着正始帝窝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眉梢微蹙的模样,哪里不知道陛下是在心想莫惊春?

只是眼下这时间确实是尴尬。

不过明日开大朝,届时又能相见。

有时候刘昊想着他们两人的干系,也确实是古怪而别扭。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如果不是皇帝的强求,未必会有今日模样。可即便现在能成,这也切实麻烦,正始帝还能因着心里念想而去见莫惊春,可是莫惊春又要如何来见陛下呢?

正始帝听得刘昊的话,眼皮微抬起,“你对夫子倒是上心。”

这话透着几分凶巴巴的独占。

刘昊老神在在地说道:“陛下,奴婢是为了您着想。现在莫太傅是陛下心中所想之人,那奴婢自然也要多为他着想,毕竟陛下高兴了,奴婢也便高兴了。”他倒是活脱脱将这话摆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