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我中心

靳卓斯觉得奇怪,明明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却没有难受的感觉,而且被窝里特别暖和,四肢像生根一样不想起来。

他的眼睫毛簌动,眼前浮动的光斑模糊了视野,等视野清明之后,他才震惊地发现怀里搂着的苏蘅。

靳卓斯惊恐地瞠大眼睛,怀里苏蘅头发柔软蓬松,圆领卫衣被抓得凌乱,白净的脖颈上赫然一个牙印!

他四肢僵硬被锁在靳卓斯怀里,很像一只蜷缩着的毛发柔软的宠物。两手还紧贴在苏蘅腰上,腿霸道地横在苏蘅身上把他环住,这番景象昭示着,罪魁祸首只能是靳卓斯。

靳卓斯胸腔里像在发生星系爆炸,一颗颗星球陨灭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无法理性思考。手下的温香软玉变成绵里藏针,扎得他瞬间收回手,跌跌撞撞往后退,然后狼狈地掉下床。

撞到地上脊背发疼,但他顾不上疼,尤其是发现自己还光着,脸烫得自己也要爆炸了,抱着头无声嘶吼一阵,看到床上叠得整齐的衣服,也不管没洗,抓在手里就跑了出去,脚步飞快还不忘压着声音。

门被阖上的时候,苏蘅睁开了眼,为了给这孩子留面子一直装睡,没想到反应这么大,不就是耍了酒疯然后抱着睡了一宿吗?

大家都是男的谁也不占谁便宜,这孩子怎么跟惊醒之后发现自己一夜荒唐似的,还捂着屁股跑了,搞得他也很不自在……

*

“早上好,乔苒小姐。”

还是以前的咨询室,乔苒如约而至。

“早上好,苏先生。我是听您说有能解决我婚姻问题的新方法才推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来的,希望您不要让我的时间白白浪费啊。”

乔苒穿着剪裁合体的女士西装,线条锋利,透露着职场女性的气场。

“放心,我保证您能够不虚此行。”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苏蘅发现乔苒有自我中心倾向,她不善于从丈夫角度看待目前发生的一切,将丈夫过错看得很重,自己的过错则看轻、隐瞒,只讲述事件的一个侧面,通过淡化自己的攻击行为,把问题主要集中在对方的反抗,最终得到一些偏离事实的结论。

“乔女士,之前您说比起离婚,您更喜欢能解决夫妻之间的问题,是不是说您很喜欢丈夫,不想和他分开?”

“我当然很喜欢他,不然就不会和他交往这么多年了,我以前谈恋爱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月。”

“能说说之前分手的原因吗?”

乔苒耸肩,以不在乎的口吻诉说:“也没有什么原因,出轨、欺骗、性格不合这些都没有,引用王家卫的一句话,就是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有日期的,不新鲜了,然后就散了。他们对我来说更像是看中的包、衣服鞋子、首饰,得到得很轻易,失去兴趣也很轻易。但是我丈夫还没让我体会到这种感觉,所以我们能一直走到结婚。”

“这么说,在交往中您丈夫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了。”

“是。”乔苒点点头,神色却有几分不虞。

“您好像很不高兴,之前说您丈夫是篮球运动员,既然能和您认识,那他的人气应该不低,他的吸引力给您带来过困扰吗?”

乔苒眸光微动,记忆像一堆干草料,被苏蘅话里的星火点燃了。

“他在大二的时候参加了很多国内国外的高含金量的赛事,他长得又帅,算是个高人气的运动明星。当明星捧着的人就多,他也被惯出不少明星脾气。他不会讨好我,自己就有掌控全局的自信,很多时候我全程被他拿捏在手,我们交往的时候他手机里女孩甚至男孩,消息就没停过。”

“那他会和那些人联系吗?”

“他不敢。”乔苒下颌微扬,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

“为什么要说‘不敢’?”

“追他的人是很多,追我的人也不少,他试试就能发现谁才是最没安全感的那一个。”乔苒从刚开开始一字一句就压抑着怒气,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乔苒几乎是一种报复的态度进行反击。

“您丈夫上次不是痛哭流涕过吗?那他应该是最没安全感的,可是他的不安全感好像是您一手造成的,因为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您说对吗?”

乔苒不解地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我说的应该解决的问题是他总是控制我,现在你说他控制是因为他没安全感,难道这都成了我的错了?!”

“乔小姐,您先别生气。一段婚姻是由两个人组成的,除去出轨、家暴那些行为,它出现的矛盾肯定和两个人都有关,不能全赖到一个人身上,计较谁多谁少也没有意义,因为只要你们不想分开,想一起走下去,就必须一起解决,只丢给一个人是不成的。”

婚姻这道庞大的命题丢给苏蘅来做,肯定答不到满分,说不定及格都很难,但只要能让乔苒发现自己的问题,不要否认、不要逃避,她才有拿笔的资格。至少苏蘅要让她找到入场券。

乔苒稍微冷静,但苏蘅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情愿。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主动剖析自己的过错肯定是困难的。

苏蘅一边对她的怨怼心情表示理解,一边请她讲述和丈夫的恋爱过程,两人如何相处,矛盾发生又如何解决。

乔苒很是不解,她不想回忆之前的事,因为之前好不容易给她们的矛盾盖棺定论,现在再讨论总有可能会翻案。

苏蘅知道她不想在回忆中看清自己的错误,但是不能勇敢地承认自己的不足,一味维持虚假的自尊,怎么能解决问题。

“我是希望您能增强对自我的认识,不是非要指责您。”

乔苒听了苏蘅的话,开始回忆起她们恋爱中发生的事,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现在在一点点露出水面。

和苏蘅想的差不多,吴鸿煊那种平常人没有的沉稳气场和自如的掌控力,一开始给了乔苒别人没有的吸引,但也常常令乔苒感到自己被反压一头,她厌恶自己在感情中不能掌握生杀决断的主导权。当吴鸿煊行事作风让她不舒服时,她就通过和别人搞暧昧的手段让吴鸿煊吃醋、难过,其实她心里希望看着吴鸿煊因为自己失去理性、情绪失控,故意让他撞见而像个卑微的妒夫攻击情敌。

她的本意不是真的想要出轨,而是为了打压吴鸿煊。她想要向心理师问明白解决丈夫控制欲的问题,其实是她自己玩脱了,丈夫因为她的打压,触底反弹激发控制欲,又因为“离婚”这一更强力度的打压而丧失希望,现在他因为看不到乔苒的在乎,彻底没有纠缠的力气了,彻底对乔苒俯首称臣了。

乔苒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挑起眉梢,语气凌厉:“您的意思是,我总是讲丈夫控制欲带来的困扰,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却忽视了自己也存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