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一桌人都坐下来,莫沫见妈妈没有反对,往她空杯里添满了水。

蕾蕾给每个人倒上红酒,末了高举酒杯,“祝妈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周庆和莫沫也举起酒杯,周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自己姐妹一起,说:“你们都长大了,该是我们退休的时候了。”

周太太又说:“沫沫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庆庆成家立业,沫沫也加把劲。”

莫沫偷偷观察自己妈妈的反应,莫妈妈放下酒杯,淡淡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操心也操心不来。”

这话模棱两可,他们听在耳里是一回事,莫沫听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借此机会,莫沫站起来向莫妈妈敬酒,“妈,是我不好,对不起。”

莫妈妈抿了两口酒,说:“吃饭吧。”

莫沫一饮而尽,坐回位子上。

“来来,趁热把螃蟹先吃了。”周太太给每个人碗里放了只蟹。周庆自告奋勇,剪刀牙签用上,利索地拆解了两只蟹,一只给周太太,一只给自己媳妇。

莫沫也想给莫妈妈拆一只,莫妈妈拒绝了,“我自己来。”他拆到一半的蟹,被周庆拦路抢走,周庆又还给他一整只,“哥对你好吧?”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些酒,吃到最后,莫妈妈头晕,周太太让她去卧室休息。周庆和蕾蕾在厨房收拾碗筷,只剩莫沫和周太太坐在客厅里。

周太太酒量最好,只因有高血压,平时饮食清淡,今晚可算吃了个尽兴。莫沫一肚子疑问,想趁机问明白。

周太太自然知道,悄声关上卧室门,和莫沫站在阳台上。天空一轮明月低垂,望着比平日里亲近了许多。

周太太对着月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故事太久,不知从何说起。

莫沫问:“我听妈说过一句,说我长得像她,性格像……我爸?”

“是吗?你和那个男人不一样。”周太太说,“这么久了,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他们怎么认识的?”

周太太回忆道:“那时候你妈妈是工厂女工,他是储备干部,下基层锻炼,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们处了大半年,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莫沫疑道:“可我妈未婚先有了我。”

“对,”周太太说,“我知道她要结婚的时候,替她高兴极了,却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你。但是后来,日子越拖越久,那个男人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走了?”

“走了。”

两人一时沉默。

周太太说:“你妈妈呢,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是后来肚子实在藏不住了,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也幸好吧,”周太太顿了顿,“那时候工厂里没人知道她和那个人处过对象。后来几番打听,那人因为作风问题,被叫回去受处分了。”

“什么作风问题,他是有老婆的?”

周太太摇头。

“私生活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这只有你妈妈知道了。”周太太又叹了口气,“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什么样的罪名,她一个人都担了。与其说她爱那个人,不如说她最爱的是你。”

莫沫眼眶红了。

“你也不要觉得,没有父亲就是一种亏欠,她把你生下来,尽心尽力养育你,她没有对不起你。”周太太像看自己儿子一样看着莫沫,“为什么我坚持要在家里吃饭,要叫你们都过来,姐妹几十年,她不说我也看得出她有心事。有心事,那也只能是为了你。”

莫沫哽咽着说,“我没有这么觉得,是我做错事,对不起她。”

周太太抽出纸巾给莫沫,笑说:“你是杀人放火还是抢人女朋友了?”

莫沫摇头。

“那就是了嘛,天大地大,还有什么能大过你们母子情分。既然做错事,好好地和她说清楚,她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周太太笑出声,“想想她那时候的错事,你姥姥姥爷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莫沫破涕为笑,擦干眼泪。

卧室里莫妈妈已经沉沉睡去,周太太说:“她就在我这里睡一晚,你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莫沫抱了她一下,“谢谢姨妈。”

莫沫回到罗殷住处,已经不早了。

罗殷坐在客厅里,电视里的中秋晚会快到了尾声。桌子上也摆着几只蒸蟹和饭菜,却早早地凉了。

莫沫在罗殷身边坐下,低声道:“我回家吃饭,回来晚了。”

罗殷见他眼睛微红湿润,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

莫沫急忙说,“你吃了吗,我把菜再热一下。”

罗殷拉着他的手,两人沉默对视,莫沫的心越跳越快,有一种预感,不想来得这么早。

罗殷开门见山说:“因为公司发展,我要到西南派驻一段时间。”

莫沫嗯了一声,“要多久?”

罗殷沉沉地注视着他,“看情况,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莫沫有些懵了。

“所以,我想问你,”罗殷接着说,“你想和我一起过去吗?”

莫沫慢半拍回过神,“你要走了?就只有你吗,你不是老板,不能派别人去吗?”

罗殷看着他不说话。

莫沫低下头,“对不起。”

罗殷想把他揽在怀里,发现拉不动,莫沫倔犟劲又上来了。

“我是老板,但公司不是我一言堂。我需要为公司负责,这是我的责任。”罗殷解释说,“计划已经定下来了,下周一的飞机,还有两天,你可以考虑一下。”

莫沫抬起头,直视着罗殷。

眼前的男人坚定强势,从未改变,而他自己却变得早已经不是自己了。

罗殷说得对,早早给他打了预防针,对他说,不能围着一个人转,要有自己的人生。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不想去懂。

明知是错,飞蛾扑火。

莫沫缓缓摇头,边哭边笑。

“我不走。”

吐出这三个字,莫沫止住眼泪,眼泪迷蒙中,罗殷并未赞同或反驳。

“谢谢你。”

罗殷抿着嘴,起身将他抱进怀里,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以做告别。

没有等到周一,罗殷已经离开,莫沫坐在空荡荡,只剩他的房间里,手里拿着罗殷放在床头的信封。

信封里,是罗殷曾要给他的十万,如今过了罗殷的手,本金是十万,其他投资理财合计起来,远远超过了这笔数目。

里面还有一封信,罗殷的字迹遒劲有力。

「这十万元连同其他各项,并非我对你的补偿,而是你应得。我从未将我们之间当做交易。

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天地之大,白雪苍茫,只因罗殷不经意地一个举动,他在寒冷的冬雪里,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