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会客室。

顾青裴放下钢笔,最后翻了遍资料,神情里装着满意。

王晋抿了口茶,眼神不太稳定,躲闪着观察顾青裴的脸色。

“王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顾青裴低头整理文件,唇角带笑,“这样拘谨,倒不像你了。”

王晋微怔,手指无意识摸了摸脸,“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并不,”顾青裴说,“只是我们这么些年朋友,不说大话,但我觉得我了解你。”

“今天换作别人,”他笑道,“王哥,你在谈判桌上永远很自信,把事业和感情分的很清,我真的很敬佩。”

王晋挑眉,随后叹道,“你连调侃我的话都说的这么好听,我找不到一点破绽。”

“你没有反驳我,是在给我面子。”

王晋轻笑摇头,“谁在给谁面子,还说不定。”

顾青裴把装着饼干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没吃早饭,也得补充糖类。”

王晋淡道,“你早就发现了,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王哥希望我说什么。”顾青裴轻笑。

“比如。。”王晋顿了顿,不解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若真是水到渠成的事,到时间了,你自己就会说,”顾青裴说,“你现在没告诉我们,就说明你有你自己的考量和顾虑,也许是时机尚未成熟,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不管哪一种,我作为朋友,能为你做的,就是尊重你的选择,不干涉你自主思考的空间。”

王晋眼神深邃,“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好八卦。”

顾青裴笑了笑,“我也八卦,”他眨了眨眼,“不露于人罢了。”

“你老是给我台阶下,”王晋揉了揉太阳穴,“我反倒觉得啥事儿都瞒不住你。”

“那是因为你对我真诚,根本不想瞒我,王哥,多说一句,虽然我无心干预你的私生活,但是,”顾青裴认真道,

“我也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王晋抬起眼皮。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前段时间。。她给我打了电话。”

王晋愣了几秒,“Denise?”

顾青裴继续道,“这两年,我一直帮她管着新加坡那边的一些琐事。她很信任我,我也一直很感谢。”

“前几天,她突然跟我说,不需要我的帮忙了,说,麻烦了我这么久,她心里过意不去。”

“多了解了几句,我才知道,你们。。”

王晋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这件事的过程并不让人愉快,所以我没有立刻告诉你。”

“我明白,”顾青裴想了想,“你能下这个决定,本就不容易。”

“所以你想跟我说,”王晋平静道,“既然有勇气离婚,应该也有勇气,敞开心扉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接不接受在于你,但最起码可以试试,不是吗。”

王晋没有说话。

他不知该向顾青裴从何说起,这么一年多,自己和颜司卓经历的那些风雨。他也无颜启齿,自己也曾坚持过,但是多少次无疾而终,如同滴水穿石,耗穿了他的坚定。

直到今天,颜司卓一纸合约,勉强撑起薄如蝉翼,一捅就破的关系。王晋明白他的用心,但他也不想看着他的用心屡屡碰瓷,他还这么年轻,没必要过早的,为了一个承诺把自己折磨得疲惫不堪。

这不符合王晋的爱情观。

两人一齐出了会客室。

小谢走了过来,“王总,顾总。”

“我就先回去了,”顾青裴看着王晋,“有空再聚。”

“会的,”王晋看着小谢,“原炀呢。”

“那位先生。。”小谢说,“和颜先生一起去茶水间了。”

王晋和顾青裴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朝茶水间走去。

此刻的茶水间,那俩人却聊开了。

“我不明白,”原炀坐沙发里磕瓜子,“你们都结婚了,为啥他不承认。”

“他怎么没承认,”颜司卓也抓了把瓜子,“戒指没看到啊。”

“没有口头承认,”原炀一本正经,“我都没听他跟我们介绍过你。”

“他好像跟你有仇,所以才不介绍。”

“我还跟他有仇呢,”原炀嘁道。

颜司卓蹙眉沉思了一会儿,“他以前真的喜欢过。。”

原炀算是默认了。

颜司卓更不理解了,“顾青裴有啥好的,他喜欢他什么,中国未解之谜。”

“这话说的。。”原炀不满了,“顾青裴怎么不好了,我还觉得王晋一天到晚装模作样的,你喜欢他什么啊,世界未解之谜。”

“王晋哪儿有顾青裴装啊,你看看你家那位每次笑的,我都不想说什么,太假了。”

“王晋笑的更假,他一笑我就想揍他。”

“你想揍谁,”颜司卓瞪道,“我还想揍你。”

“你打的过我吗。”

“搞笑,”颜司卓呵呵道,手里瓜子往桌上一洒,“你别跪着求我就行。”

原炀斜了他一眼,打量道,“看着挺高大,花架子吧。”

颜司卓嗤道,“正儿八经当过兵的你说谁花架子。”

“当兵了不起啊,谁没当过兵似的。”

“难怪,一身痞子味儿。”

“彼此彼此。”

这时,原炀余光一扫,注意到王晋和顾青裴说说笑笑朝茶水间过来了。

茶水间门是掩着,原炀坐的方向正好是面朝着门,颜司卓则是背朝着门。

原炀眼珠子转了转,往沙发里一靠,悠哉道,“问你个事儿。”

颜司卓还忙着磕瓜子,“有屁快放。”

原炀眉间藏着笑,“王晋不把你介绍给我们,你真不介意?你不觉得憋屈吗。”

“憋屈,”颜司卓毫不犹豫,“可是有啥办法,他现在不愿说。”

“你这样不行,”原炀啧啧道,胳膊往头后一枕,“你在他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我感觉他根本不怕你。亏你长这么高,气势这么弱。”

“说我弱,”颜司卓凉笑道,“你去看看眼科吧。”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威信,你怎么知道他不怕我。”

“我觉得他完全就是骑在你头上。”原炀看着门轻轻被推开,掩嘴,笑意更深。

“他哪儿有那个胆子,”颜司卓大喇喇道,眉飞色舞,“我告诉你,在家里,我的地位是绝对不容忽视的。很多事情,他都得听我的,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颜司卓得瑟道,“这就是威信。”

“那你太厉害了,”原炀鼓鼓掌,“我都没你这样的豪气。”

“那是你缺少锻炼,”颜司卓说,“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总结出来了,那就是你不能惯着他,你越惯他,他越得寸进尺。”

“他怎么得寸进尺了,”原炀故作不信,“肯定是你在瞎扯。”

“句句实话,”颜司卓呛道,“你知道他在家脾气有多大吗,要是能用长度衡量,比我还高出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