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美人关

春风绕花窗,窗外不知名的猫儿仰着脖子叫了几声,生是扰得郁枝心烦意乱。

春天,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不论是人还是猫猫狗狗,精力充沛正是好宣泄的季节。

娇弱的美人眼尾含着丝丝缕缕媚,大抵是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总觉得四肢百骸钻来绕去,缠着细细麻麻的痒。

这痒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反而提醒着郁枝那人的反常。

相处一年有余,季平奚是怎样的人她不需要想张嘴就能说出好多话来——眼高于顶,重色轻狂,阴晴不定。

待你好时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一朝腻了就会毫不留情地丢弃。

这样的人,哪怕生来被偷换了人生,骨子里也有皇室的骄矜,纵使重欲也总是那个高高在上挑拨人心的主儿。

跪着、趴着、泪眼朦胧承受的始终是郁枝。

是生是死,是悬在云端还是委屈在泥泞,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从没想过……郁枝捏着被角,脸颊红得不像话。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喜欢的人会予她这样的欢好。

身为侯爷之女的魏平奚做这事她尚且觉得受宠若惊,贵为长阳公主的季平奚折身伺候她,她更是在羞臊的同时为对方感到委屈。

是的。

委屈。

明面上她是妾,那人是主子,哪有主子为妾室做这活的?说出去要被人取笑。

郁枝埋在被衾轻.喘一声,恰逢院内的猫儿和它的‘猫相好’没羞没臊地勾搭。

她揉揉脸,轻扯锦被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来,狭长诱人的柳叶眼藏着一点惑然和难以启齿的期盼。

奚奚突然这般,究竟是图一时的新鲜,还是当真不嫌弃她、喜欢她?

她想不通,又或是不敢想,一颗心七上八下。

浴房的门打开,季平奚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一头秀发走动间内力蒸发存在发梢的水珠,身姿妙曼,松松垮垮裹着一袭洁白到刺眼的袍子,眸子黑亮,散漫投来的一瞥浸着万种风情,看得人顾自心惊。

郁枝侧头匆忙对上她的眼又匆忙移开,仿佛做了亏心事。

一顿沐浴,季平奚乱糟糟的心情被流水抚平,她扬起眉梢,白皙的腿迈开,几步来到床榻前扯开锦被一角:“让我进去。”

话是正经话,偏偏郁枝这会满脑子女欢女爱,多正经的话都能拐到白日的唇舌侍弄,锦被下修长的玉腿倏然并紧。

夜色极美,站在床前的女人美得恰如其分,如云中漫步的仙子慢慢踱进人的清梦。

一句话的功夫,郁枝听得半边身子酥麻,暗恼自己不争气。

季平奚瞅她两眼掀被上来。

清柔的沉水香夹杂沐浴后独有的温柔湿气将郁枝笼罩其中,她动弹不得,看也不敢乱看。

内室烛火明亮,一只手熟稔地搭在郁枝腰间,郁枝支着耳朵去听,只听到平缓清浅的呼吸声。

说来也是奇怪,奚奚何时有过这么老实的时候?

“舒不舒服?”季平奚趴在她耳后,说出口的话一下点燃美人心头乱窜的火。

“什么、什么舒不舒服?”她颤声装傻,脚趾抓着被褥。

一声轻笑。

笑得人耳朵发麻。

“不要装傻,问你呢,舒不舒服?”她眼底噙着坏,踩了踩郁枝蜷缩的脚趾。

这一踩简直像是踩了猫尾巴,郁枝猛地回过身来看她。

灯火通明,尊贵的公主殿下褪去一身桀骜,眸光温柔如水,朱唇皓齿,明媚胜似四月春,眼睛弯作月牙笑吟吟的,打趣人的姿态是再精妙的笔法也描绘不出的写意风流。

无端的,令人腿软。

难怪世间男男女女过不去这道美人关。

难怪北域圣女流连京城至今还没走,有这人在,可不是舍不得走?

桀骜恶劣时的‘魏平奚’便已经迷惑人心,况乎声色轻柔眉眼含情的殿下……

郁枝痴痴凝望她,喉咙不经意溢出一声低吟,似是羞极了,埋在季平奚怀抱,小腿轻轻蹭了蹭这人的腿。

处在温柔乡的公主殿下像是一下子转了性儿,无声放纵着她。

是真正的耳鬓厮磨。

她的怀抱太温软,隔着里衣都能感受到圆润的弧,郁枝脸红红地把自己从她身上撕开,满是羞涩地瞅着那地,不等殿下逮着她欺负,小声与人耳语。

那声“舒服”来得太快,好比午夜盛开的昙花,一瞬惊艳转而再也寻不见。

季平奚调.戏了美人,古怪的心绪得到缓解,趁郁枝偷亲她的间隙悄悄翘起唇角,没了之前的别扭懊恼。

“再试一次?”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郁枝一愣,喉咙陡然觉得燥。

食色.性也,食髓知味,与这深夜相得益彰。

郁枝长得面嫩,到底不是真正十六七岁不谙人事的少女,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面对魅力四射的心上人,便是脸皮薄又哪里是能把持得住的?

季平奚喜欢的就是她这点,羞怯却不扭捏,哭包又很会察言观色。

所以这样的美人,哭起来更有趣味。

她闹得有点凶。

恨不能将人吃透。

天下第一大高手,不仅在比拼内力上是高手,在比拼耐力上更是磨人。

如同最好的石磨,不厌其烦榨出新鲜的豆汁。

而作为好一把鲜嫩豆子的郁枝,沉沉醉醉,哭到最后偃旗息鼓,脑袋发晕,心里却是欢喜。

她柔顺地不像话,十足乖巧,季平奚拨开她沾了细汗的发丝,整个人气质多了一份要命的妖冶,她抚摸美人潮红的脸蛋儿,嗓音沙哑:“怎么这么乖?”

这么乖,简直让人不想做人。

她眼睛微眯,风流的瑞凤眼弥漫郁枝看不懂的风暴,郁枝无意识地摇摇头,脖颈纤弱优美,锁骨流淌香汗。

此情此景她一句话不说,季平奚蓦的记起那句流传许久的话——

世无荆河柳,独少七分媚。

她喉咙微动。

心想,又何止是七分媚呢?

亏了她是女人。

她舔舔唇瓣:否则真会被她榨干。

佳人肤白胜雪,潋滟多情,好一会缓过神来亲亲昵昵抱着心上人,一声“奚奚”喊得人骨头都软了。

拉长的语调流进季平奚心坎,又漫到心尖,每一个音节都叩动她的心门,一霎之间季平奚想的有点多,想到前世她站在楼上随意望去的那一眼。

寒冬腊月,那天太冷,走在长街的那对母女太落魄。

那一天是颜晴的生辰,季平奚也还是魏平奚,认认真真当颜晴是母亲,为给母亲积德,每年的这日她都会日行一善。

落魄的母女被请上酒楼,看起来饥寒交迫,她客客气气请她们同桌进食,她们穿着寒酸,震惊过后竟颇有礼数地道谢。

当时的魏四小姐对那声“没齿难忘”混不在意,又怎能料到,重活一世随手搭救的女人真就‘谢’到她的床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