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勾我心

怎么不能比一比?

郁枝不知道旁人,但清楚自个的情况,她深爱奚奚,被碰一碰都受不了,难熬又舒爽,若有可能,她、她也想要这人喷她一脸。

可惜……

她幽怨地瞅着某人。

季平奚被她瞅得发毛——这是不满意吗?

郁枝也知是自己强求。

她爱奚奚,奚奚爱的却是她的色,捧着她、让着她,无非贪恋她的身。

以色侍人的妾罢了,主人家心情好了赏她甜头,大抵是这段时日奚奚待她太好将她惯坏,以前从不敢奢望的事情成真,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舌尖扫过唇瓣,她心跳忽然混乱。

季平奚看不得她这般模样,此情此景哪好再昧着良心说美人技术差,摸摸鼻子,不确定道:“许是近日体虚?”

郁枝狐疑看过来,软绵绵问:“谁虚?”

“我。”

长阳公主老实巴交指着自己,为追爱甘心承认不行。

郁枝和她对视,没几息的功夫噗嗤笑出来,眼睛盈盈若水闪着细碎的光:“贫嘴。”

你若是虚,天底下就没不虚的人了。

她一霎笑开颜,季平奚眉目跟着舒展开:“是比不过你天赋异禀。”

“……”

郁枝悄悄踩她脚。

真有点被惯坏的眉头。

长阳公主乐在其中:“我就爱你这样的。”

“哪样的?”

她咽下那句“水多”,改口道:“勾我心的。”

如此,她二人便在新造的公主府彻底安家。

从明华池出来,差不多半个时辰云章长公主与郁母大驾光临。

柳薄烟双眼蒙着遮光的白色绸带,看起来还在和季容闹别扭。

看到皇姑姑没把人哄好,季平奚忽然就好了。

不是她一个人在这犯愁,莫名地感到受安慰——约莫是‘姑侄同甘共苦’的遭遇,连带着看长公主的眼神都温和不少。

她感觉好了,季容感觉实在是糟,不要以为她看不出侄女在想什么,正因为看出来了,她有苦往肚子里咽,假装坚强。

“阿娘。”

“见过岳母!”

如今季平奚对郁母是发自心底当做亲岳母。

想着以后‘东窗事发’不被岳母打死,使了劲地献殷勤,抢了郁枝的活,逼得季容都得为她让位。

哄得柳薄烟心花怒放,对她十二分的满意放心,张嘴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长阳公主心虚,亲手捧了寒瓜来:“岳母,您吃。”

季容冷笑。

“皇姑姑,您也吃。”

瞧着有她的份,季容本着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心,按捺着欢喜和烟儿尝同一棵藤上长出的瓜。

“阿娘,您眼睛如何了?”

柳薄烟心情极好,笑道:“到关键期了。”

郁枝顿喜:“那就提前恭喜阿娘痊愈!”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

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一笔写不出一个“季”字,季容拉着愁上心头的侄女到茶室说话:“神医医术高明……”

她先是照例夸了药辰子一顿,话音一转:“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柳薄烟到底是命好,瞎了十几年的眼睛遇上造诣极高的药辰子,终得复明的一天。眼睛治好,想瞒的也就瞒不住了。

话音落地,季平奚愣是被她说得四肢发冷。

她才明心动……

若岳母不准她与枝枝来往,她心一颤:“皇姑姑!”

季容抬起手,猜到她要说的话,问道:“你这边情况怎样?”

她二人宛如敌国探子的交流方式外人看了少不得要笑一笑,可季平奚如何笑得出来?

她垮着脸:“枝枝不信我的真心。”

长公主点点头:“确实,你这张嘴啊。”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女人缘又好,两人身份悬殊,起头便没处好,不怪枝枝不信。

“烟儿也不信我心无芥蒂。”

姑侄俩唉声叹气。

要说季容得知柳薄烟嫁人生女后这心里确实扎着一根刺,可这刺比起钟意的人活得好好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刺总会软化,直到慢慢消失。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并非迂腐之人,要怪就怪她没能给烟儿足够的安全感。

年少家破人亡,双目失明,嫁给秀才好不容易有了依仗,秀才却短命。

季容不知这对母女这些年是怎么咬牙挺过来的,母女二人在关乎情爱的问题上存在相同的症结。

她毕竟比侄女多吃二十多年的米,一语中的:“与其说枝枝不信你的真心,不如说她不相信自己。”

这世上有一种人便是,艰难困苦她努力迈过,世态炎凉她竭力忍着,唯独滚烫的爱意是她们做梦都奢求,等真有机会握在手心,却会惶恐梦总会醒,哪来的荣幸?

需要时间慢慢抚平,慢慢看清,慢慢相信。

被爱的人才能有恃无恐。

比起季平奚不断挖坑自作自受,季容的情况比她好上一点,好在哪呢?

她不嘴贱。

这一头姑侄谈心,另一头柳薄烟和女儿说着体己话,三句话不离“奚奚”,郁枝听得脸热,不敢要她继续夸下去,问道:“阿娘,您和长公主这是?”

提起季容,郁母面上喜色落下来,郁郁寡欢:“若柳家没败,我勉强能配她……”

事实是柳家败了,她也不再是完璧之身。

恋慕一人,总想给她最好的。

“阿娘有没有想过,在长公主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答案不言而喻。

季容长公主之尊,至今未婚,多年来为了大柳树下一抹倩影相思神伤,深情不说感天动地,至少比世间男儿强上太多。

这样的人,又岂是眼皮子浅的?

道理是一回事,柳薄烟度不过自己那道关,她摇摇头:“我配不上她。”

郁枝怔在那。

半晌品出淡淡的苦涩。

阿娘如此,她又何尝不是?

母女俩困在原地打转不得释怀,钻了死胡同,轴起来要人命。

柳薄烟出来一趟没打算影响女儿‘女婿’的快活小日子,在天黑之前离开。

季容狗皮膏药地缠着她,放眼京城,现下谁还不知继长阳公主纳妾后,云章长公主爱上忠烈侯之女?

据说那柳家女还是个瞎子,坊间议论纷纷。

他们说他们的,季容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觉得他们聒噪,却也顾不上恼。

彼时彼刻她甚是可怜地趴在窗前,窗外栽种牡丹花,柳薄烟眼睛蒙着绸布看不见她的身影,一声声的“烟儿”入耳,心绪乱如麻。

“烟儿,要不是世事弄人,早多少年你就该嫁给我了,你问问你的心,问问‘她’喜不喜欢我,要不要我?可不要自欺欺人,我不是奚奚那样十八九岁的小年轻了。”

十八.九岁想胡闹就胡闹,笨一点慢一点无妨,但她终究不再是十八.九。

岁月不等人。

太迟钝,太犹豫,会错过太多太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