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余勉强压下身体里涌动的情绪,换鞋,进门,一气呵成。

没有什么难的,他只要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安静离开,不会影响半点宗楚的新生活。

他不断给自己洗脑,视线也不再看房间任何角落,他可能会发现别的、别人生存的痕迹。

直到脚步停在房门前。

里边传来的温声软语让他瞬间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

那似乎是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嗓音,很清澈,像只灵动的鸟儿一样,软声叫着他熟悉的名字。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不在意。

沈余失神的看着地面,以至于全然没法思考重度精神洁癖的宗楚怎么可能让外人进这间屋子,这是曾经连夏实然都没能进去的屋子。

门内的主人像感知到外边有人一样,房门豁然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门前,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

沈余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他甚至没有敢抬头看,不过也不需要他用眼睛去看,一声急促的惊呼紧随着响起,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仿佛再告诉他这个擅自闯入的外人刚刚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半晌,沈余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他垂着头,视线看着门口的一角,声音很涩然:“五爷,我来取东西,打扰到您了吗?”

男人迫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着,哂笑了一声:“你自己看不到吗?沈余,你坏了我的好事。”

青年似乎颤抖了一下,两排睫毛小刷子一样抖着。

宗楚假笑不下去,嘴角压下,冷森森地盯着他。

一个晚上而已,他他妈怎么做到像瘦了十斤?!

还他妈装出这副淡然的模样来对付他!

男□□头狠狠握住才克制住把沈余抓起来丢到床上的欲—望,管他锁起来还是什么招式,不松口他就再也别想出这个大门。

他看着青年无力垂在裤缝边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沈余缓缓抬起头来,脸颊清瘦,浅色的瞳仁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包容又温柔。

宗楚阴沉着眼,有一时间的失神。

那就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男人面无表情的想,要是他知道错了,他就勉强不去追究他激动下不理智的发言。

然后他看见那双他啃咬过无数次的唇瓣微微张开,“对不起,我拿了东西就走,很快。”

似乎青年还没察觉到表面无恙的空气下暴动的因子,他抿了下唇,补充:“五爷,之前您借给我的所有钱和不动产,我已经叫李哥计算清楚了,到时候会和卫臣交接。”

他又顿了顿,最后轻声说:“五爷,这四年---谢谢您的照顾,再见。”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却一步都没有停顿。

沈余不敢看男人的脸,他怕在上边看到陌生的冷漠嘲讽。

是他高估自己了,他现在还看不了宗楚和别人在一起,那间房里的东西……他也一个也不想再要回来。

但是这点残余的感情,等时间长了全部都会被磨平。

他现在会难受,但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原则毫无脸面的请求留下。

沈余看似温和,但是骨子里却很能忍,已经做下的决定,他绝对不会回头,他能用任何方法和手段压制住自己的感情,并且习惯于此,让外人看不出一丁点变化。

就是这股风轻云淡的样子,能把宗楚逼疯。

他阴森看着沈余的背影,几乎控制不住马上叫人把他绑起来的冲动。

他眼底通红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为什么不能?

沈余就该是他的东西!他是他宗楚的人,一辈子,永远都只能是他宗楚的人!就算他不要他了,他让他滚,他也得留下!

宗楚压制着想要把他捆起来狠操一顿的暴怒,阴沉的在沈余身后开口:“茶根,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

青年下楼的身影微顿。

宗楚呵呵笑了两声,他盯着青年消瘦挺直的身影,视线好像毒蛇渗出的毒液,黏滞在猎物身上:“你他妈说走就走,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嗯?”

“我给你两个选择——现在留下,我既往不咎。第二个——”

男人的声音好像当天贴在跳楼的李家家主耳边一样轻:“我让你求着回来。”

沈余忽然剧烈抖动起来。

他死死握着楼梯扶手,才克制住想哭的冲动,宗楚这句威胁对外人来说可能够唬人,但沈余没有感到害怕,只感觉到巨大的绝望还有庆幸。

他不是自虐狂,被男人威胁被他恶语相向,他只会感受到哀戚。如果他不离开,这份小心压抑着的感情或许根本也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他所有风光的一切都是宗楚给的,他要收回去,随时都可以。

沈余垂下眼,僵涩地往下迈了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响。

他攥紧扶手,声音有些不明显的颤抖:“五爷……我去收拾一下画室,不打扰您了。”

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宗楚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他手掌掐着门边,因为过度用力崩碎的木门枝杈插进皮肉里,他表情一点变化没有。

身后的青年看着顺着门滴下去的血,吓得直哆嗦。

男人忽然动了。

他缓慢转过身体,灯光下深刻的眉骨阴鸷到极点,他视线平直的扫过这间屋子,在掠过绵软塌下去的被子时凝滞了瞬间,仿佛看到青年乖顺躺在里边的身影。

但他妈这人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宗楚狠狠锤了一下门板,发出的巨响让地板上的少年剧烈颤动了一下,一缕头发丝不小心触碰到了床褥。

宗楚猛地火了:“谁他妈让你碰他的床!滚,给我滚!”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起领子,呛得瞬间咳嗽起来,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满眼都是惊惧,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

卫臣在走廊听到声音,快步赶了过来,他理智的没有打扰暴怒的男人,只站在门外低头致意,用声音提醒男人冷静:“五爷,我打发他出去?”

男人提着人,长久的站了五分钟才松开手,青年一踩到地面就狼狈的往外跑,满脑子都是赶紧离开这个濒临发疯的男人,临跑出去前,他隐约听见里边男人用阴鸷到发哑的声音问:“他走了?”

青年眼泛惊惧。

他之前羡慕沈余,甚至还有些嫉妒。

宗楚那天把带他带过来,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干,只等着今天给沈余做一场戏。

现在戏完了,他却只觉得恐惧。

甚至心里有些怜悯的同情。

他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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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臣头压得更低了:“沈少爷在画室,还没离开,五爷……把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