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带着一众人来时，园里吵的正凶，有年轻姑娘的啜泣声传来。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得就落在了萧明珠身上。
她穿着身红裙，被人簇拥在中间，明艳昳丽的眉眼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感，张扬又漂亮。
在众多贵女中，格外出挑。
“淮宁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这般美人若是我…”
“萧姑娘明年怕是就及笄了吧？”
“人家可瞧不上你，京城里谁不知萧家那位一心扑在淮宁身上。”
几位年轻公子笑着打趣，沈淮宁面色却没有任何动容。
他紧盯着人群中柔弱纤细的美丽人影，很快认出了她，袖袍下的大手死死的攥在一起。
是纤纤。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淮宁脸色微变，甚至不敢去想她在这之前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虽是恩师的养女，可真实的身份却是太常寺少卿柳诚的外室所生，他当然清楚，这样的身世有多难堪。
一旦被人戏弄，以她柔弱的性子根本不敢反抗。
沈淮宁的目光又落在萧明珠身上。
她容色明艳又漂亮，眉眼里全是被名门望族娇养出的天真烂漫，在眼下，却显得残忍又骄纵。
她在冷眼旁观，沈淮宁意识到这点。
她看到纤纤在被人欺负，亦或者说就是她在授意。
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有的是人为了捧着她而收拾一个外室之女。
沈淮宁深呼吸口气，冷声喊她：“萧明珠！”
萧明珠转头，眼里困惑意味明显：“有什么事？”
她眼睛生的很漂亮，黑白分明，眼尾略有些斜长，紧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她满心眼里全是我的错觉。
沈淮宁怔了下，敏锐的察觉出她语气的不对。
往常，她应该会弯着笑眼，语气轻快又活泼，“沈淮宁，你喊我干什么呀。”
尾音会被她刻意拖得很长，他知道，她在撒娇。
可现在，她眼里清清明明，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萧明珠。
稍许，沈淮宁压下心头的不适，眼睫微垂，“何必这么欺负人？”
萧明珠愕然的笑了，指着自己问：“我？”
沈淮宁沉着脸没吭声。
可任谁也能看出他的意思，他的沉默代表着默认。
萧明珠有点想笑。
沈淮宁对她的偏见，不是一般的深，看见她在这，就觉得她在欺负人。
上辈子萧明珠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张俊朗的脸，可如今看，却觉得也就这样。
好看，但也仅限于此。
如果萧明珠知道，年少的沈淮宁这么分不清头脑的喜欢一个人。
她肯定会讨厌他。
她撇了嘴：“沈淮宁，她是你的谁呀这么护着她？”
语调懒洋洋的，像是随口一问。
沈淮宁愈发不适她这种态度，沉下了脸：“与你无关！”
萧明珠哦了一声没再问。
沈淮宁抬步走到低头啜泣的柳纤纤面前，语气柔和了下来，“纤纤。”
低头啜泣的柔弱青裙少女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轻声喊他：“淮…淮宁？”
沈淮宁应了声：“我带你出去。”
柳纤纤低着头，哽咽着回了一句：“好。”
“喂…”萧明珠喊住她，有些好奇的问：“所以你撞坏别人东西真的不赔吗？”
沈淮宁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边上，方才冷脸训斥柳纤纤的贵女站了出来，冷笑道：“她撞坏了本小姐的簪子，那是我父亲送的，上好的美玉雕成的芙蓉花簪。”
“这外室生得就是不一样，撞坏我的簪子哭两声倒闹得像我欺负了她一样。”
沈淮宁下意识去看柳纤纤。
柳纤纤脸色瞬间白了，拼命的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才碰到的，我不知道那是你父亲送的…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
萧明珠顿了下，慢条斯理的补充道：“但是没人在意这一点，你只需要赔给妙妙就好。”
沈淮宁厉声喊她：“萧明珠！”
她若不说，那人也许就息事宁人了，但她这么说，分明在火上浇油。
萧明珠眨眨眼，“对，我就是故意的。”
柳纤纤红着眼，轻声问：“萧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和你之间似乎没…”
“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萧明珠歪头看她，笑吟吟的问：“方才沈淮宁冤枉我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呢？”
“柳姑娘，别告诉我你没听见。”
柳纤纤被噎了一下。
她僵着脸，说话有些结巴，“我…我真的没…没有…”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就只能玩些小把戏。”孙妙妙毫不客气，意有所指道：“不然怎么能勾得男人心疼呢？”
柳纤纤眼圈一红，低着头小声的啜泣。
沈淮宁神色阴沉下来。
沉默了好几秒，他还是没有发作，只淡声问了句大概需要多少银钱。
孙妙妙报出价格，沈淮宁沉着脸告诉她去沈府要账后，带着柳纤纤径直往外走。
“啧，真是出好戏。”
在后面看戏的少年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轻轻鼓掌，“沈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佩服佩服！”
“四殿下。”沈淮宁脸微抽，沉声道：“失陪了。”
*
他们走了，没了好戏看，园内的贵女才又三三两两的散开。
萧明珠看到谢四心情又开始差了，瞪了一眼谢依依，满脸不情愿，“谁让你请他来的？”
谢依依可怜兮兮的发誓：“我没！”
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小表姐和堂兄向来不合，怎么敢把这两人凑到一块？
前些年肃勇伯府的小伯爷生辰宴，同时请了他俩。
用午饭时，不知道谁劝的，她小表姐吃了点酒，醉了后追着她堂兄砍了一条街。
听说从那以后，那位小伯爷再没办过生辰宴。
萧明珠戳了下她的脸颊，恨恨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谢依依沉思了一秒，肯定开口：“肯定是我哥！宝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向来喜欢跟着四堂兄身后转，肯定他请来的。”
萧明珠勉勉强强信了。
“萧明珠。”少年慢吞吞的走过来，挑着细长漂亮的眸子瞧她，稍许，他摇摇头，“我请太医去给你看看吧？”
萧明珠有些诧异他的好心，摆摆手，“不用了，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不是。”少年顿了下，诚恳的看着她：“沈淮宁你都喜欢，我觉得你的眼睛应该需要看一下。”
萧明珠沉默几秒，咬牙切齿的喊她：“谢！宴！迟！”
少年唇边扬起笑容，“我在。”
萧明珠恼的抄东西就要收拾他，可偏生他的步伐就快那么一点，每回都及时的避开。
最后，萧明珠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