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页)

宫里还真是处处有陷。

为了不打草惊蛇,殊丽上了锁,将钥匙交给小太监,没有立即叫来侍卫。

在不知谁是叛徒前,她不能贸然去某个官署告密,譬如内阁,譬如都督府。以她如今的处境,最该做的,是去御前立功,以求被太皇太后推给使者时,还能抱住天子的腿。哪怕天子说她笨,取远救火,她也能装傻充愣,说自己当时只记挂着天子安慰,奋不顾身奔了过来。这样一来,还能顺道拍个马屁。

打定主意,她带着陈溪回到尚衣监,交由木桃照顾。

刺客们在司礼监的库房藏身,不会轻易现身,呆在尚衣监的大堂内比跟她出宫更为安全。

回到耳房,她取出元佑送她的腰牌,匆匆跑去宫门口。

见到有等待雇主的车夫,她掏钱碎银,“皇家囿园。”

几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囿园的进口处,殊丽跳下车,走到看守的侍卫面前,亮出腰牌,“尚宫殊丽,有事急奏陛下。”

只身前来,能有多大的事?

把手的侍卫们没当回事,以为这是内廷女子争宠的戏码,连层层通传都显得散漫至极。

殊丽好不容易得到准许,竟遇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元佑!

华丽的檀木马车上,男人掀开车帷,懒懒瞥了车外一眼,起身跨下车廊,一双长腿笔直匀称,慢悠悠走到侍卫面前,掏出请帖,“礼部元佑。”

有请帖在,侍卫直接放行,“大人请。”

元佑没搭理殊丽,兀自走进囿园,留给众人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殊丽不愿耽搁,提着裙摆跑进去,很快越过了“散步”的元佑。

时至晌午,宾客们躲在帐篷那边用膳,绿盎欲滴的草地上除了侍卫,只剩他们两人。

元佑望着殊丽的背影,大步走了过去。

去往帐篷要穿过一处溪流环绕的楠树林,林中铺有不规整的双色麻石,麻石间冒出一簇簇绿草。

殊丽一步一石,脚步轻盈,身姿清臞,如同麋鹿跳跃在林间,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渐逼近的猎人。

当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时,她疼得眯了下眼睛,仰头看向树冠间挤出的光束,又看向扼住自己肩膀的男人。

“你......”要事在身,她变了脸色,严肃道,“放开,我是去面圣的。”

元佑不慌不忙地伸手,摊开纹路清晰的掌心,“拿来。”

殊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快速掏出腰牌塞在他手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一个尚宫,不好好呆在宫里,乱跑什么?”

“不关你的事。”

元佑用腰牌拍拍她的脑袋,“再胡闹下去,当心小命不保。”

殊丽没工夫跟他闲扯,扭了几次身子脱开他的桎梏,头也不回地跑开。

元佑跟在后面,看着她乌鬓上的青玉簪,感觉单调了些,应换成步摇才是,可步摇是身份的象征,正妻、嫡女才可佩戴。

通往帐篷那边的路只有两条,殊丽不费力地寻了过去,在众宾客或错愕或不屑的目光下来到皇帐前,跪地道:“奴婢有事求见陛下。”

此时,世家的夫人和小姐正三三两两地漫步在附近,当瞧见这个传闻中的御前大红人时,都齐齐凑了过来,议论纷纷。

殊丽不理会旁人的议论,笃定天子会见她。

太皇太后在两个诰命夫人的陪伴下走了过来,不解道:“怎么回事?”

殊丽故意露出怯色,“回老祖宗,奴婢有事求见陛下。”

“什么事要惊动圣驾?”殊丽不是会胡闹的人,太皇太后面色凝重起来,看向垂着帘子的帐篷,“冯连宽。”

“老奴在!”

冯连宽挑帘走出来,一脸谄笑,“听老祖宗吩咐。”

“陛下在午休?”

“是啊,陛下最近有些嗜睡,老奴也很犯难,不敢去打扰,还请老祖宗和诸位宾客先回帐篷小憩,有什么事,等陛下醒来再议。”

他暗自拉了殊丽一把,挤眉弄眼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殊丽意识到此时不便面圣,点点头,“听从大总管安排。”

可就在这时,帐中想起陈述白低沉的嗓音:“让她进来。”

冯连宽愣了下,随即笑着把殊丽往里带,“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殊丽不知他在抱怨什么,隔着纱帘,看向靠坐在大床的天子,感觉天子正在不紧不慢地换衣裳,“陛下,奴婢......”

“冯连宽。”

“老奴在。”

“出去守着。”

冯连宽躬身退了出去,手持拂尘站在帐前,笑着看向偷偷探头的一众人。

帐篷内,殊丽没有一股脑讲出自己的所见和猜测,而是等着帘中的人询问。

过了半晌,帘中人撇掉换下的衣裳,起身走了出来,五爪金龙的玄黑织金龙袍,衬得他威严冷肃,不苟言笑,“什么事?”

殊丽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陈述白坐在一把圈椅上,搭起腿,情绪难辨,“你说司礼监库房里的刺客很可能是西厂的余孽?”

“奴婢愚笨,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为何不去内阁,偏跑到朕这里来?”

殊丽走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水,瓮气道:“奴婢当时太害怕了,没想那么多。”

陈述白看向她还在打颤的手,略一压眉,除了遇见险情会紧张发抖,做坏事或扯谎也会紧张发抖,不过,他觉着殊丽没胆子诓他。

“如何出的宫?”

殊丽不想回答,递上水杯,“陛下要秘密抓捕刺客吗?”

知她在打岔,陈述白没有接,“朕在问你话。”

殊丽在来的路上已想好了说辞,还能坑元佑一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哽咽道:“奴婢在出宫的路上偶遇了礼部的元大人,偷了他的腰牌,事急从权,求陛下开恩。”

陈述白好笑又好气,扯谎精还先委屈上了!

“行了,朕大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不可与外人提起。”

殊丽擦了擦眼尾,欠身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几名悍将被传入皇帐。

当晚,殊丽没有找到可以收容自己的帐篷,讪讪回到皇帐,冯连宽皱眉问道:“不是叫你去休息,你怎么进来了?”

殊丽没有说自己被排挤了,她跺了跺发酸的腿,“我没地方去,能在皇帐中承伺吗?”

冯连宽捏捏眉,“那你来纱帘里吧。”

殊丽刚跟着走进去就察觉出不对,床上躺着的是燕寝的一位小公公,真正的天子......金蝉脱壳回宫去解决刺客了?

没等她细想,周太妃又带着禾韵来献舞,冯连宽刚要回绝,却被周太妃打断,“陛下喜欢不是么,让她跳吧。”

冯连宽翻个白眼。

殊丽单手支头,闲闲看着帘子外起舞的女子,手指跟着打起节拍,想起那次的御前艳舞,她算是能体会做权贵的快乐了,也为那时自己的做法感到庆幸,若真如禾韵这般没有底线,或许早被天子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