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到了楼下,年郁方说:“看不出来,野心还挺大。”

凉风阵阵,风吹动发丝,两人并肩上楼。

庆虞不知她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不懂,只见她出电梯时自然而然来揽她,迎面而来的风也如绕指般的柔,低着头,未经商议走到自己家门口。

她拿钥匙开门,还没站稳就被冲来的猫抱住小腿,猫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盘炒肉。庆虞想它应该是饿了。

找出猫粮和水。

猫循着味过去,再没出过声。

年郁坐下不吭声,庆虞蹲着看猫,一会儿后歪着头看她,道:“年老师,你是来拿睡衣的吧?就在卧室,我去取。”

刚站起来,年郁道:“不用了,我自己穿回去就好。”

自己,

穿回去?

尚在愣神,就听到年郁说:“家里的浴室还没修好。”

“……真的吗?”不怎么相信。

庆虞怀疑的看着她。

年郁摊手,道:“好吧,就是想在你这里洗,可以吗?”

庆虞一想,在这里洗澡,那也可以在这里睡觉的吧。

能过夜就好。

干脆利落的点头,帮她去拿上回她穿过来的睡衣,递过去时腕部动了动。年郁眼珠一掀一掩,接过来进了浴室。

已经不知几次,这样听水声都能摸出其中规律来。

抓心挠肝。

半天后,猫围着她转了一圈,没得到回应,去刨浴室门。

水声停了片刻,猫唤了一声,三条生命存在的空间,紧张的却是什么也没做的一个。

庆虞蹑手蹑脚的过去,把猫拎过来无声的训了一顿,或许是眼神训斥法有效果,猫登时安静下来,终于不闹腾了。

她便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澡,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出来时年郁已经坐在沙发上,头发湿漉漉的,浑身都是香气,不留神望去,总觉客厅成了一片玫瑰园。

年郁朝她招手,道:“过来坐。”

庆虞乖顺坐过去,磕磕巴巴半天,连猫都觉得室内过于安静,开始刨来刨去制造噪音。

庆虞又倏然起身去拿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

莫名贤惠的模样,如同良宵里的安慰。年郁看她在自己面前停了一会儿,又绕到背后,细长的指节穿进发缝,吹风机的声音掩住心跳。

年郁双手交握,指骨与指骨的摩挲不痛不痒,敛眸。

吹完头发,年郁才出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的《词林摘艳》吗?”

“高中的时候。”她说:“你呢,什么时候?”

庆虞想了想,道:“看金瓶梅词话本的时候背下来的,那里面很多引用。”

“……”

悱恻萦绕的气氛瞬间消散,年郁看她几眼,“你对祖先还真是执着。”

闻言,庆虞又组织语言:“我只是想实现一部分,仅一部分而已。”

来回推拉,都没说到点上,最后为了驱散寂静,又将猫抱回沙发上,两人分别伸了一只手,揉的猫又开始炸毛,捋一把仍是静电。

猫不满的嚎了一嗓子,庆虞不禁笑出声,道:“是不是该给它洗澡了?”

年郁顺着猫的肚皮,手碰到她的中指,指腹不经意搭上去,俊秀的眉毛微微上挑,轻轻往下按。

“我们后天就要去剧组培训,国外的戏份提前了,时间挺紧的,我在那边定了两套房,到时候我们都住过去,猫留在楼下宠物店就好,那边会有人帮忙洗的。”

庆虞手没动,眉间浮上一丝忧虑:“两套?”

年郁嗯了声,旋即又道:“难道你要从培训地来回跑吗?挺远的,还是住那儿方便一点。”

舔了舔唇,艰难的露出笑意,干巴巴的说了句:“倒也不是那么想的,只是觉得您真是个好人。”

送上门的便宜也不占。

穿一身金的那就是菩萨,善哉。

年郁难免通其意,笑了笑:“今晚一起睡?”

庆虞听了后缓缓收回手,面现难色,像碰上了什么大难题一样,犹豫不决半天,才道:“这两天网上传我们的绯闻很多,本来我们应该避嫌,但总归问心无愧是不是,一起睡也没什么。”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上回她还对年郁做过那样的事,唯一遗憾的是那日醉酒,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大脑一片空白,跟没做无甚分别,堪称世上最遗憾一事。

只是年郁那天清晨的凄凄模样还在眼前浮现,从最初的检讨自我到现今的回想,总归变了些味。

两人各占一半床,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庆虞侧过身睡,迟迟没有困意。

直到手机亮了一下,她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事做,捂在被窝里点开微信。

是钟采迎发来的消息:

[你走了?]

[party才刚开始,你怎么这么早走?有没有搞错,我出道第一个舞台,你什么也不表示?]

庆虞:

[我那天不是给你跟淼淼的微博都发恭喜了吗?]

钟采迎:

[你真够小气的。]

[那什么……许一淼让我转告你,你今天很漂亮。]

庆虞:

[帮我谢谢她。你们好好玩,我要睡了,晚安。]

钟采迎:“……”

关上手机,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没有动静,她深深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直到半夜,不知是几点钟,她朦胧间听到一阵压抑的喘息声。

这会儿还是半梦半醒,只闻得藏在嗓子里的呻吟,露出来一点便叫人肢体失调,头昏意乱。

眼皮尽力掀开,窗帘模糊的摆动,后背贴了一只手,摸到脊柱,却没往下。

年郁。

她的声音像是藏在上弦月里的旋律,明明该是饱暖生的闲事,却又似闷在棉被里的渺渺莺声,且不谈半遮半掩的优美,仅不离耳畔之脉脉就如同经典那样令她着迷。

背上贴的是烙铁,初夏之夜将雨态云踪独吞,不予示人。

像是晒干的树叶,一踩就碎。

很久后,床动了动,年郁去了卫生间。

空气中莫名漫出浓浓的玫瑰露味道,久久未散。

她猛然睁开眼,心跳是夜里的奏鸣曲。轻手轻脚的起身,忍不住内心的冲击,颤着手掀开旁边的被子,伸手,手背爬上几分潮意。

遍体生津,无声的躺下去,保持原来的姿势。

十分钟后,年郁从卫生间出来,上床时什么声音都没有,安安静静的躺下了。

她很熟练的将旁边的人抱住,一手搂腰,脸颊贴在后背,声音几不可闻:“听到了吗?”

“对不起,”

“你睡在我身边,不动你已经让我失了半条性命了,原谅我。”

庆虞咬住唇,没应声。

这一刻她便知年郁铺开的网把她围的密不透风,而她早已乐在其中。明知是引诱,仍心甘情愿。

等她胡思乱想半天,想出声说点什么作为回应,却听到平稳的呼吸声从后背传来,顿了半天,微微扬唇,手心覆在腹部的手背上,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