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偏不倚

周朔深吸一口气,他默念一套清心静气咒,终于有点超脱凡尘外的意思了。顾清渠刻意压低呼吸,他不打扰周朔。周朔慢慢习惯了这种氛围,神思渐入状态。

周朔本身就聪明,专注时心无旁骛的模样能让人着迷。顾清渠分神多看了他两眼,怕再盯下去会露馅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周朔脸上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谁在煎熬谁。

房间里安静,偶有翻书声,还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动静,正好配合着顾清渠和周朔的呼吸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周朔突然把笔一扔,他伸展手脚,给自己缓了口气。

顾清渠贴着他太紧密,周朔长胳膊长腿一声,差点带着自己往他怀里卷——

太像故意的了。

顾清渠暗自喟叹,假装刚回神,偏头看周朔,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嗯?”

周朔把作业本往顾清渠面前一推,“清渠哥哥,我题都写完了,你要检查吗?”

顾清渠在周朔身边坐了半个晚上的目的就是看他写题的,如今写完了,不得装模作样地看一眼么。

更何况周朔从头到尾都没问顾清渠一个字的‘专业知识’,弄得顾清渠好像真是来给他加油打气似的。

“看。”顾清渠面不改色,他捧着周朔的作业本,瞧得非常仔细。

周朔一点儿也不心虚,他已经不在乎边界感了,身体持续往顾清渠那边靠。

顾清渠汗都下来了,他撩起眼皮,“周朔,你想把我往哪儿挤啊?”

“没有,”周朔笑得混不吝,“我看书啊。”

顾清渠问:“什么书?”

周朔不答反问:“你看什么书呢?”

顾清渠挑眉,把自己看的书合上了,封面赫然一串大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筑法》

周朔:“……”

顾清渠说:“想看啊,你看得懂吗?”

“……”周朔回答:“我认识字的。”

合起来什么意思就不一定了。

“好,”顾清渠也相当顺着周朔,他把书轻轻往周朔那边推,“看吧。”

周朔嘴里应着哦,眼睛却是看天书了。顾清渠认认真真地批改了周朔的作业,他们形成了一种另类的互不打扰。

周朔在领悟力方面又天赋,数学公式应用信手拈来,导致信心过剩,算答案的途中劈了叉,错了好几题。

顾清渠指出来了,这些题要是明天拿到姜云华面前,老头估计能被气得半死不活。

太粗心了。

周朔在顾清渠的讲解下表现得十分虚心,说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也不反驳。

等半个晚上结束,周朔头昏脑涨,顾清渠也累,他腰酸。

“周朔,把书收拾了。”顾清渠松着脖子,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指使周朔干活,自己不想动。

周朔也懒得动弹,“不急,明天再说吧。”

顾清渠张口全是道理,“你要养成好习惯。”

“清渠哥哥,”周朔轻笑,“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的,”顾清渠要起身活动,起了一半身体半弯不屈地定住了,表情相当不愉悦,“我腰疼。”

“……”周朔连忙把人扶住了,“怎么了?”

问得好。

周朔一晚上都在有意无意地撩闲顾清渠,木桌的尺寸跟周朔的尺寸成反比,顾清渠躲不过周朔的接触,也没法直截了当地跑,只能把自己杵得板直且端正,摇摇欲坠的挂在木桌边缘,好险没掉下去。时间久了,一动不动,肌肉和身体就容易唱反调,尤其腰这个部位,承载力不同于其他。

介于闪腰与抽筋之间,顾清渠没法准确形容这个感觉,他干脆不说话了。

周朔的手顺着顾清渠的小腹向后移,移到腰窝部位,碰到了顾清渠的痒痒肉。顾清渠条件反射地往后后一躲,直接躲到了周朔的身上。

“……”顾清渠恼羞成怒,“周朔!”

“欸,在呢在呢,”周朔态度还是不端正,“我在呢清渠哥哥。”

“别动我!”

“不动不行啊,”周朔相当流氓,且强势,让他松手,他抱得跟瓷实了,“我松手你就摔了。”

顾清渠:“我摔个屁!”

周朔大笑出声,被数字折磨了一晚上的脑子终于神清气爽了,“你骂人啊。”

“我骂的人还少么。”

“你骂别人我可没听见,光骂我了。”周朔微微低头,他把脸往顾清渠眼皮子底下凑,“再说两句我听听。”

顾清渠眼角一抽,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周朔:“说不准啊。”

顾清渠想要从周朔身上跳下来,周朔不撒手,脑力运动后转眼成了体力运动,两个人闹出一身汗。

“别折腾了,”周朔居然还有脸把自己举至道德高点,“等会儿把爷爷吵醒了。”

顾清渠僵着脸,“周朔,你松开手,我回去睡觉了。”

“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在这儿睡呗。”

周朔抱着顾清渠,他的呼吸就撒在顾清渠耳边,轻柔得不像话。这种攻坚策略,让顾清渠原本坚若磐石的心理防线差点决堤。

周朔到底什么意思?

顾清渠猜不透,他还在挣扎。

“我房间就在隔壁,用不着跋山涉水。”

周朔笑了笑,他连理由也懒得找,开口还是那些措辞,“夜深了,上楼下楼麻烦,把爷爷吵醒了。”

顾清渠:“……”

你爷爷房子塌了也不一定会醒。

周朔松了一点儿手劲,有点试探顾清渠的意思。

“清渠哥哥,”周朔死皮赖脸,“你怕什么啊?在我这儿睡个觉能有妖怪吃了你吗?”

顾清渠心想还真不一定。

周朔纯良无害地一歪头,“嗯?”

嗯个屁!

顾清渠突然进退两难了,而在这期间,他完全没察觉周朔已经放开了自己。

“你腰还疼吗?”周朔问。

顾清渠脱口而出,“疼啊。”

周朔顺着他的话又说:“那我给你揉揉?”

顾清渠撩起眼皮瞧着周朔,“你还会这个?”

“不会,没弄过,”周朔乖张得很,他扬着嘴角慢慢靠近顾清渠,说话声音压得很轻,“我可以试试啊,舒服了你告诉我。”

到底谁中了谁的邪,不得而知,可顾清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他天旋地转,回过神,人已经平躺在周朔的床上了。

那块倒霉催的帕子依旧放在床头。

周朔俯身而下。

这张脸帅得十分有冲击力,顾清渠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没动静了,顾清渠疑狐不定,又不太好意思把眼睛睁开,心想干脆装死算了,可周朔偏不让,他掐准好时机,开口说:“清渠哥哥,你让我捏你哪儿呢?翻个身啊。”

瞧瞧,多义正言辞啊。

跟顾清渠待久了,刺头也能变滑头。而顾清渠只能暗自伤神——他这完全是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