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子(第2/3页)

想到娘亲,扶容低着头,没忍住揉了揉眼睛。

不过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他才刚进宫,娘亲还没死。

虽然他把钱全部给了喜公公,但是至少,这一次他不会被困死在冷宫里,他还可以去争取做六殿下的伴读,去做其他贵人的侍从,他总能找到机会的。

这样想着,扶容擦干眼泪,认真思考对策。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扶容,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扶容抬起头。

喊他的是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靛蓝粗布衣裳的宫人,年纪和他差不多,脸圆圆的,身材微胖,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扶容一时间忘了他是谁。

那人低声道:“我找到个门路,可以做六殿下的伴读,把你身上的钱给我,别发呆,等我当上了皇子伴读,我就可以帮家里洗脱冤屈了。”

扶容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弟弟,扶玉。

扶玉是大夫人的孩子,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如今也被没入掖庭。

前世他也来找过自己,管自己要钱,扶容没有给他,他恼羞成怒,还打了自己。

后来扶容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扶容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没钱。”

扶玉一听这话,立即瞪眼吓唬他:“别装傻,我知道兰姨娘给你钱了,拿出来,你不想救父亲和母亲了吗?”

扶容又摇摇头:“不想。”

扶老爷家大业大,他和娘亲却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大夫人刻薄,他和娘亲就过得更惨了。

扶玉霸道,总是欺负他。

扶玉为什么会以为他想救他们?

他只想救自己的娘亲。

果然,扶玉一听这话,立即恼羞成怒,高高地扬起手。

扶容前世就被他打过一次了,这回长了记性,连忙后退一步。

扶容扭过头,看看其他宫人。

他们都站在旁边,只是低头扫雪,暗地里往这边看,瞧着热闹。

扶玉还要打他。

扶容又退了一步,鼓起勇气:“各位,这位是我的弟弟扶玉,文采斐然,念书时备受先生喜爱,他也想做六殿下的伴读。今日他若打了我,我告到喜公公那儿去,还请大家为我作证。”

扶容一句话,只有一个意思——

扶玉是所有想当六皇子伴读的人最大的竞争对手,他要是打了人,他们一起告去喜公公那里,就能把他拉下来。

琥珀最先反应过来,朗声道:“扶容,我们给你作证。”

扶玉高高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最终放了下来,他咬着牙道:“好,扶容,这回算你聪明。”

扶玉转身离开,扶容松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敢跟扶玉呛声,他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

他从骨子里畏惧扶玉,可是……

只要一想到娘亲正在等他,娘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扶容就不得不逼迫自己强硬起来。

前世跟着秦骛,秦骛的阴谋招数,他也学了一点。

扶容低下头,看见自己紧紧地捏着扫帚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都发了白,圆圆的指甲嵌进手心里,留下几个印子。

扶容回过头,同宫人们说了一声:“多谢你们。”

“不客气。”琥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识字,跟着我们一起学点,要是能有一个人中了,我们这帮人就都发达了。”

扶容看着他热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嗯,不过从前家里的先生总是只教扶玉,我懂的东西也不多。”

琥珀亲亲热热地搂着他:“没事儿。”

*

大雪下了一整天,扶容就在外面扫了一整天的雪。

天擦黑时,扶容和几个宫人一起去膳房,把今天的晚饭给抬回来。

一大盆糙米饭,一些青菜拌豆腐,还有一盆看不见蛋花的蛋花汤。

扶容不觉得简陋,捧着碗筷,给自己打了满满一碗糙米饭。

他坐在角落里,嚼着米饭,发现自己没有想吐的感觉,忍不住翘了翘脚。

前世他快死的时候,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吃进去就吐出来。

能吃东西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吃完晚饭,琥珀拿出纸笔,放在桌上,一群人围在一起,问扶容念过的诗文,嘴上说着一起学点,等当上了伴读也是一起的。

扶容努力回想自己前世今生学过的东西,对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等扶容想问问他们的时候,他们要么含含糊糊地不说话,要么随便说两句,只有琥珀洋洋洒洒,跟他说了许多。

一群人时不时挤眉弄眼,暧昧地笑一笑,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扶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时,喜公公在门外喊了一声:“扶容,出来。”

“是。”扶容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公公,有什么吩咐?”

喜公公从怀里拿出两本诗文册子:“喏,有位贵人给你的。”

扶容不解:“贵人?敢问是哪位贵人?”

“不该问的别问,给你了就拿去看。”

“是。”

扶容不再多问,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

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微微转过头,看着屋子里,他们挤在一起说话,时不时传来窃笑声。

“嘘——”

“小声点,别被他听见了。”

琥珀对他说的诗文句读注疏,全是错的。

再想到他们挤眉弄眼的表现,扶容就全明白了。

他们嘴上说着一起学点,当上伴读也是一起的,其实是从他嘴里挖出他学会的东西,再回报他错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戏弄他。

扶容垂了垂眼睛,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册子藏好,走回房中。

他们问他:“公公找你做什么?”

扶容捏着衣袖,头一回对别人撒了谎:“我晚上吃太多了,公公让我少吃点。”

众人大笑,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我们再教你两句。”

*

三日后。

十六岁的六皇子秦暄,身披狐毛披风,脚蹬鹿皮长靴,由一群侍从簇拥着,浩浩荡荡地驾临掖庭。

喜公公携掖庭宫人,殷勤行礼:“恭迎六殿下。”

扶容站在最后面,在行礼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

五年后的六皇子,好像和现在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和和气气的,只是还有些稚气。

六皇子走到檐下,拢着手炉,佯装板起脸,道:“给我伺候笔墨的伴读病了,大哥特许我自己在宫里挑一个伴读,平日里我总是被先生考校,今日我也要考校宫里的所有人。”

他扬了扬手,便有十来个侍卫,抬着小案进来了。

案上摆着笔墨,纸上抄录的,应当是六皇子自己出的题目。

有一张桌案,还摆在了喜公公的面前。

喜公公欲言又止:“六殿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