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微醺-01

很快,车上的简桃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自谢行川,内容简单,是一张截图。

截图还被人做了裁剪,像是特意标明重点,最上方的时间显示下,是一个默认头像,和四个字的昵称。

她看了一分钟都没看出他想说什么,退回对话框,开始打字:有什么问题吗?

还没来得及发送,打下问号的那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

等下。

头像后面,“姓谢的狗”四个字楷体加粗,明晃晃地盘踞在画面中央,耀武扬威。

——她那天晚上,给谢行川注册账号时候,顺手给他起了个姓谢的狗?!

她就说为什么这个软件上他也叫这个名字……还没意识到丝毫不对……

如同某个秘密被人撞破,那一瞬的羞耻感倾泻而来,她耳郭发烫。

但是一个成熟演员,是要学会伪装的。

她轻轻吐气,看向窗外缓和了一会儿情绪,这才转回对话框,不明所以道:【这是什么呀哥哥?】

姓谢的狗:【?】

简短而迅速的一个问号,她已经读出了他的潜台词——

呵呵。

她揉了揉后颈,感觉今天的章鱼小丸子有点悬。

等她们回到民宿,一小时后,谢行川他们也回来了。

简桃就在客厅戳自己的羊毛毡,听到动静,忍不住抬眼,往他们手上看去。

邓尔最先上来,遗憾道:“小桃姐,章鱼小丸子今天卖光了。”

谢行川隔得远,用了些力道,将东西靠惯性扔到桌上。

邓尔:“不过我们买了做小丸子的工具,到时候自己做吧!”

简桃品了一下谢行川刚刚放东西的力道,心有余悸:“我的那份不会被人在里面下毒吧?”

邓尔愣了下,这才想起两个人关系差,连忙圆场说:“不至于不至于,行哥不是那种人。”

说完邓尔突然反应过来,她又没说是谁下毒,自己这样讲,岂不是默认她内涵的是谢行川?

他心猛然一沉,生怕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然而简桃已经继续低头弄作品,仿佛一点也不怕被谢行川听到。

邓尔:“……”

你们关系是真的差。

几人聊天中,温晓霖已经率先提了食材,去厨房里准备。

简桃做好一个桃子挂件,再抬头,客厅已经只剩邓尔在看电视了。

厨房是磨砂玻璃门,她侧头一看,谢行川也进去了。

她盯着流理台上的塑料袋,猜测着今晚会有些什么菜。

没一会儿,手机震了下,她点进去一看,居然是谢行川发来的。

姓谢的狗:【虾,选个做法。】

简桃食指大动:【油焖!】

【不会。】

她挺费解地搜寻了一下记忆:【你不是很拿手吗?】

很快,对面悠悠回复过来:【狗还会做油焖大虾?】

“………………”

就说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合着在这儿等她呢:)

厨房里。

谢行川收起手机,温晓霖看他一眼:“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语气很淡:“嗯,搜菜谱。”

“……”

*

一个多小时后,首顿晚饭拉开帷幕。

由于是第一顿,所以异常丰盛,几乎摆满了整个桌子。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来自简桃的选择,油焖大虾。

潇潇戴着手套,赞不绝口:“谢老师烧的这个虾子太好吃了。”

温晓霖在一旁笑道:“他还是很认真的,做之前我看他在用手机,以为是处理什么工作,谁知道是在搜菜谱。”

简桃:?

屁,他是在讽刺我。

想起谢行川发来的“狗还会做油焖大虾?”的质问,她忍不住内心冷笑,谁知道男人竟然在此刻,神色自若地接茬:“嗯,现学的。”

潇潇挺惊讶:“现学能做得这么好啊?我也算吃过很多虾了,今天的能排进前五。”

其实简桃第一次吃谢行川做的菜,是在高二那会儿。

那时候他们有个朋友住院,大家组队去看,朋友在医院憋得不行,特意嘱托带点好吃的过来。

谢行川当天带了五个菜,收获一致好评,填满了四个人胃和心灵的空白,问他这是哪家。

彼时小少爷眉梢懒懒一扬,说是路过醉仙阁顺手买的。

很久之后高考完,剩下几人斥巨资,忍痛决定去醉仙阁搓一顿,却被告知根本没那几个菜,一怒之下打给遥远的谢行川,从电波里得知真相。

那天的菜,是这位眼高于顶的少爷亲手做的。

但是小少爷怎么能亲手做菜呢,所以就随口找了家最好的餐馆一说,没想到他们真记住了。

面对质问,谢少爷颇有底气:“他们做的有我好吃?你要吃最好的,那不就是我做的?”

当时也有朋友精准总结,说他是用最云淡风轻的表情,装最狠的逼。

想到这儿,简桃忍不住摇头想笑,结果混着刚刚心里的那点蔑视,跟在谢行川的话后面,听起来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嘲讽的意思。

如果大家没听到还好,正巧桌上安静几秒,她这个笑就更加清晰。

众人惊惶的目光纷纷扫了过来,见她笑得无语,生怕大战一触即发,连忙一一劝架,又把话题转开,看得导演组也是心惊胆战。

大家眼里硝烟四起的鸿门宴结束,简桃脑子里的回忆杀也到此为止。

其实谢行川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从高中起就没变过。

——虽然她可能也不是很了解他。

吃完晚餐,大家聚在一起看电影,简桃则继续忙明天要卖的羊毛毡,做了二十多个,心想应该足够了,这才打着呵欠去洗了个澡。

洗完快十点,庭院安静,她忍不住想散个步。

从前门散到后门,她坐在石阶上,看湖对岸的景致,以及忽明忽暗的灯。

坐了会儿没什么事干,她想起谢行川ID的事,给他发消息。

捡个桃子:【昵称应该是可以自己修改的,你改了没?】

姓谢的狗:【改不了。】

【怎么可能改不了,】她觉得费解,【不可能有软件改不了ID的,你是不是不会?】

姓谢的狗:【?】

捡个桃子:【你拿下来给我改。】

她点的火,她来收拾。

十分钟后,谢行川走到楼下草坪。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连同发梢到脖颈都有檀木的沉香,额前的碎发还湿着。

他把手机抛她怀里,简桃接过打开,想教他这个应该在哪设置,发现他离自己几米远,还站在树下。

她坐着,尽管有一定距离,但还是得仰起头来,委婉地询问他:

“怎么,是在展示你伟岸的高度是吗?”

“……”

谢行川睨一眼她旁边的台阶:“有洁癖,不坐。”

她想说有睡袍,回去脱了洗了不就行,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有洁癖的人,是稍微有那么点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