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比平日更温热的呼吸缓缓拂过, 让顾琮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青年原本勾住他脖子的手,沿着颈侧,慢吞吞向上, 而后拨了拨他的耳尖, 催促自己回答般,重复:

“将军?”

顾琮的喉结滚了滚。

席冶总是安静的, 给人的感觉非常无害,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正常说起话来, 会让自己如此招架不住。

……刚喝下就起效,这方子有这么神?

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此刻, 旁的都可以往后推,无师自通地, 顾琮亲了亲青年捂住自己嘴巴的掌心,温柔缱绻, 似安抚又似讨饶。

果然, 对方的表情软了下来,捂着他的手也松了劲儿, 皱皱鼻子, 戳戳他的肩膀:“洗澡。”

知道席冶爱洁,顾琮倒没觉得被冒犯,他身上虽没什么味道,刚刚煎药时却出了些汗, 想和青年同榻, 确实需要收拾一番。

况且, 此等亲近之事,确实不该在户外。

依依不舍地,顾琮松开了箍住席冶腰肢的大手。

然而,等他洗漱妥当进屋,先前主动亲了他的青年却早已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春卷一般,连脑袋都没露。

特意将小圆罐翻出来的顾将军后知后觉意识到,战场上甚少出错的他,好像又在席冶这里,中了次缓兵之计。

面无表情地,他走近床榻,扯扯被角:“出来。”

细长条的「春卷」一动不动,活像已经睡着般。

毕竟,席冶可还记得自己某次在驿站中意外感受到的尺寸,撩归撩,真刀真枪,还是算了。

他在床笫间确实很少害羞,也放得开,却没想过要挑战自己的极限。

“席冶,”耐着性子,顾琮唤,忽略神色,语气倒是正经得很,“天气热,别把自己闷坏。”

实际上,五月的夜其实凉快极了,席冶又是个天生体寒的主儿,便是真裹着被子睡一夜也没什么。

顾琮大抵也瞧出来了,哄骗无效,半响没说话,不甚明显地,铺着厚厚褥子的床微微陷下一块,就在席冶以为对方是妥协准备休息时,忽然,天旋地转,他整个儿被人连着被子一块抱起。

仅用一只胳膊便将青年牢牢圈在怀中,顾琮抬起空着的手,剥粽子般,慢条斯理,将席冶从「春卷」里剥出来。

……却偏偏留了肩膀以下的部分,本该保护对方的被子,此刻竟成了束缚,让青年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他膝上。

丝毫未觉得自己用蛮力取胜有何不妥,顾琮对上青年凶巴巴竖起的凤眸,坦然:“先礼后兵。”

他刚刚明明有好声好气地哄对方出来。

席冶也算彻底体会到了某人这份与比前几世更甚的强势,以往,都是他牢牢占据主动。

张张唇,他想解释,却发现亲亲的作用已经过了时效。

顾琮亦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单手抬起青年的下巴,他找准位置,在席冶唇上重重落下一个吻。

和先前的模仿不同,这次的吻,全然是顾琮自己的节奏,简单、直接、热烈,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恍惚间,席冶觉得自己呼吸间,尽是属于对方的味道,淡淡的皂角香,还有一点草木的清爽。

手指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却又被牢牢困在被子中,别扭的姿势实在难以发力,越是后仰,便越是深陷男人的臂弯。

起初,席冶还是各种乱折腾的,想挣开被子,可渐渐地,他竟一反常态老实起来,任由男人标记般,咬了咬自己的唇,细密吻过自己的下巴,最终,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他的右肩。

“这会儿知道乖了?”一张口,顾琮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从未打算真正强迫对方,他低笑一声,大手撸猫般罩住青年后颈,摩挲两下,又沿着脊骨向下,安抚,“别怕,我不会做你讨厌的事。”

至于亲吻,每每都是对方更主动。

隔着被子、紧挨着一大片炽热的席冶:讨厌是不讨厌,有点怕倒是真的。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自己会因对方的吻而止住结巴的事实,席冶强行忍住想说话的冲动,在男人肩膀附近挑了块最安全的地方写:

【回去。】

回去?

什么回去?

微微怔了两秒,直到青年偷偷垂眼,向下瞄了瞄,顾琮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无奈这事儿,起火容易灭火难,并非纯粹的意志力就能控制,担心自己就此失了席冶的信任,他绷紧下巴,认真解释:

“你别动,它便回去了。”

同为男人的席冶凤眸微竖:我信你个鬼。

眼尾狭长,又因方才短暂的缺氧泛了红,侧坐在对方腿上,他终于能比顾琮高出一点,虚虚睨来,反而叫男人更激动了些。

前一秒还在瞪人的席冶立刻想溜。

却又被顾琮紧紧按住。

他本想叫对方放松,顺带挽回一下自己的信用,但此刻,只能用事与愿违来形容。

下意识地,顾琮抬手捂住了青年的眼睛。

席冶就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更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顾琮。

先是不让动,现在连看也不让了,对方抱着他,像抱着一个轻飘飘的大号娃娃,时不时有吻落在自己颈侧唇角。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自然而然变得更加敏锐,席冶有点痒,刚想躲,便被男人重新放回了床上,平躺。

厚实的「春卷」叫人拎着一角扯开,平整地盖在他身上,遮住自己双眼的左手一直没挪开,席冶听到顾琮哑声:

“睡吧。”

难得地,他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有点不地道。

被男人掌心扣住的睫毛眨了眨,席冶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瞧不着,循着感觉乱碰,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没多久,他便听见顾琮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攥住他的腕子:“摸哪儿呢?”

席冶果断装哑巴。

偏生对方一直抓着自己,论力气,自己又争不过对方,无声僵持了会儿,他张了张嘴:“我可以、帮忙。”

几乎比他大了整整两圈的手瞬间收紧。

这方面,席冶其实仅懂个皮毛,在顾琮面前,他又一向是个吃不了苦的,没过多久,便因得胳膊酸,想逃。

但某人却没给他任何打退堂鼓的机会。

曾经扣住他的大手,此时竟成了引导,覆在他的手背上,收紧,交握,给予他推动,看似温柔体贴,实则堵死了所有退路。

……

昏暗太久,反而忘了睁眼,等席冶再见到主屋内摇曳的烛光,顾琮正坐在床边,拿着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手。

新买的被褥以最快的速度派上用场,席冶将脸埋进软枕,青丝披散,权当自己睡着。

顾琮竟也没拆穿他,只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没一会儿,院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响动,神清气爽的顾将军,连夜做了次悄无声息的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