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伤情鉴定”

走到玄关门口。

顾星檀忽而停下,转身用那双与顾昀之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毫无感情地望着那个两鬓已经有白霜的男人:

“你后悔吗?”

顾昀之望着他们身影消失,平静无波的瞳孔终于掀起了层层波澜,如深海一样,让人看不透彻。

他很慢地坐到了之前顾星檀的位置,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温婉清丽如一盏清茶的女子。

后悔吗?

年轻时候爱的太过热烈,义无反顾,仿佛能保持所有澎湃激情到白头。

后来呢?

逐渐归于平淡。

再也激不起丝毫波澜。

他开始厌倦平淡的家庭生活,那个平淡如温开水的女子,想要寻找刺激,想要重新找回对生活的热烈。

但他从未想过伤害她。

更从未想过,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竟会以最惨烈的方式,来报复他。

所以。

好像是悔的。

程惟楚一直送他们离开别墅大门,才停下。

顾星檀视线掠过程惟楚那双多情又凉薄的狐狸眼。

依稀可见,他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她嘲讽地嗤笑了声,径自上车。

程惟楚似是不在意她的无理,亲自为他们打开车门,微微笑着道:“容总,多带小公主回来,顾叔其实很想她。”

这话倒不假。

顾昀之做梦都想独生女儿赶紧回来继承家业,免得偌大家产旁落。

顾星檀提着鲜艳红裙,不客气地坐进去。

懒得听什么资本家之间的寒暄。

直到车子即将发动。

车窗忽然降下,露出顾星檀那张明艳招摇的小脸蛋,对站在路边的义兄‘友情提醒’:“程惟楚,你还笑得出来,小心以后被我爸带去绝育。”

下一秒。

程惟楚那张在顾家人面前戴得严严实实的虚伪假面彻底裂开,脸色漆黑如墨。

劳斯莱斯启动。

“哈哈哈哈哈。”顾星檀一想到程惟楚脸上表情,忍不住笑倒在容怀宴肩膀,不小心滑进了他怀里。

纤薄柔软的身躯花枝乱颤。

真不是她危言耸听,就顾昀之那狠戾手段,能想到让程惟楚这个赚钱工具人给他抚养外孙当继承人,就能想到但凡程惟楚有了自己的孩子与家庭,理所当然地会为自己的孩子筹谋,就不再一心一意为他的亲外孙谋划。

所以——

为了顾家。

顾昀之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

在顾氏‘继承人‘地位稳固之前,他不可能允许程惟楚先有了自己的孩子。

容怀宴自始至终,漂亮花瓶这个设定都当得非常敬业。

此时半抱着怀里少女,密闭空间里,清冷的音质染着润泽,却说:“不想笑,就别笑了。”

前排江秘书从后视镜看了眼:

太太明明欺负了人笑得很开心。

哪里是不想笑。

下一刻。

车厢内的清脆笑音戛然而止。

顾星檀藕白纤细的手臂用力抱住男人脖颈。

将脸蛋埋进他肩窝。

声音有点恹恹的:“真没意思。”

不知道是说容怀宴没意思,还是程惟楚没意思。

随即一直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也不怕被安全带勒着难受。

就那么贴着男人肩窝,一动不动。

呼吸间溢满熟悉的乌木冷雪调的淡香,会让她由内而外的生出安全感。

直到车子停稳,江秘书他们识趣下车。

容怀宴将她安全带解开,修长指骨握住少女腰肢,微微用力,便抱到自己膝盖。

艳丽到近乎妖冶的裙摆在清冷禁欲的黑色西裤铺散开来。

仿佛春日灼灼绽放的娇艳海棠。

雪白纤嫩的小腿松松垂落在男人西裤两侧,在昏暗中,三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构成了一副张力十足的画卷。

不知道抱了多久。

久到容怀宴以为她已经睡着时。

忽然感觉脊背被一根纤细的指尖戳了戳。

“要下去吗?”

容怀宴肌肉下意识收缩,声线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润好听。

顾星檀没答。

反而很小声很小声在他耳边问:“你喜欢宝宝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宝宝还没影呢,就天天惦记着给她攒嫁妆。

大抵没想到她会提及这个。

容怀宴沉吟半秒,回忆起关于老婆问及孩子问题时的标准答案。

答:“若是容太太生的,便喜欢。”

他对血缘亲情,本就凉薄,对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继承人,更是没有丝毫紧迫感。

即使血脉相连,也可以形同陌路。

但,如果是一个长得像极了顾星檀与他结合体的宝宝。

他应该是会喜欢的。

“我不想生宝宝。”

顾星檀咬着下唇。

一想到自己的童年阴影,她就很害怕,害怕去承担一个孩子的人生。

然而没等她解释原因。

容怀宴便嗯了声,“那就不生。”

一下子让顾星檀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间。

她张了张红唇,半晌,才溢出来句:“容氏集团没有继承人……”

“容家旁系极多,有得是想过继给我们,到时候你选个合眼缘的?”容怀宴认真给出她建议。

顾星檀:“……”

她纠结地皱巴着一张小脸,认真思考可行性。

脑子里一一滑过容家那些亲戚的面容。

容家那些跟他们同辈的亲戚。她没有一个能看顺眼的。

厌乌及乌,所以他们生的孩子,顾星檀也不会喜欢,她素来就是这种爱憎分明的性子,讨厌一个人,就讨厌他全家!

最后想想自己珠宝字画,全都流落到外人手里,而且很有可能是她讨厌的人手里,顾星檀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软软地趴在男人肩胛处,跟吸猫一样,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冷淡若雪的气息,顾星檀更恹了:“我再想想。”

容怀宴也没逼顾星檀做出决定,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倚在座椅闭目养神。

为了转移目光,顾星檀偏头,刚好对上男人看起来就很好啃的冷白耳骨。

她思考两秒,红唇凑过去咬了咬,又梭巡至喉结那道依旧未消失的淡淡疤痕,最后落在他衣领敞开的锁骨处。

而后视线顿住。

纤白指尖用力摸一下那齿痕旁边口红印,“怎么不擦?”

容怀宴任由她折腾,听到这个问题,鸦羽般的眼睫低垂,扫过那抹绯色,漫不经心答:“留下罪证,打算去做伤情鉴定。”

顾星檀猝不及防:“???”

怎么又狗里狗气?

还她温柔老公!

没等她发脾气。

容怀宴下一句随之而来:“要学油画吗?”

顾星檀顿时消气。

轻轻哼了声,“学!”

她其实很想去参加文物修复大赛,也一直努力想要再次拿起笔。

整整半个月时间,顾星檀经过丹青高手容老师的私人教学,已经进步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