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谈笑作高谋(第2/3页)

应翩翩这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虽然有些酸痛,却是从未有过的精神饱满。

他睁开眼睛,掀开窗前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竟已经快要正午时分了。

帐篷里面没有人,外头却隐隐传来说话声,应翩翩喊了声“来人”,片刻之后,帐帘掀开,进来的却是黎慎礼。

应翩翩眉梢微挑,讶然道:“十殿下来了,这竟是稀客,恕臣一时懒怠,竟未能远迎了。”

他说着作势起身,却被黎慎礼一把按住,淡淡地说:“应玦,别装模作样的了,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应翩翩眼底似极快地泛起一抹笑意,声音却如常般慵懒散漫:“看来十殿下今日这是要以坦诚换坦诚,以真心见真心了。”

黎慎礼沉默了一会,说道:“当时为什么要自己把危险引开?你我立场敌对,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做。”

应翩翩道:“十殿下,你我的立场当真敌对吗?换而言之,你又对你的五哥有几分真心和忠诚?这一点,咱们恐怕都心知肚明。”

黎慎礼说道:“此番是我连累了你,也多亏有你掩护,我才留得一命,这个人情我记着,以后自然还你的。但我今日只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实言相告。”

说罢,他目光灼灼,看着应翩翩。

应翩翩已经隐约猜到了,含笑道:“请讲。”

黎慎礼一字字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淑妃想要杀我?”

他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傅淑妃要杀的人其实是面前正坐在床上的这一个。

应翩翩听了黎慎礼这一句问,差点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假作感染风寒,转头掩袖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调整好了表情。

应翩翩道:“这样的机密之事,我事先自然是并不知晓的,只是昨天看那副情形,差不多可以猜出一二。不过我不大敢相信,也不敢乱猜。”

确实,应翩翩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料到这样的事情呢?

黎慎礼脸色阴沉,一时未语。

他回了营帐之后,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去派人多方调查,逐渐得知了一些消息。

围猎的时候,黎慎韫身边一直有人保护;被追杀时掉落的兵刃,应该是江湖人士所惯用……

还有在围猎前一晚,他无意中听到两名小太监在议论,说是傅淑妃曾经将几名身带刀剑之人宣入了营帐,隐约好像还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黎慎礼一直在为黎慎韫办事,自然也知道他们近来跟七合教的接洽。

他越是调查越是发现,种种迹象,无一不指向,傅淑妃正在有计划地对自己实施暗杀。

从听到那两名小太监的对话开始,黎慎礼心中就有些疑虑,猜测着傅淑妃想做什么,如今全部一一对应上,也由不得他不正视此事了。

那么,傅淑妃到底为何要这样做?是自己无意中做错了什么,还是平日里装孙子装的还不够?

黎慎礼想不明白,只觉得胸中愤懑,此时再看到被他连累,而且同样跟傅家不和的应翩翩,更是觉得一股亲切之意油然而生。

应翩翩见他不动不语,便说道:“殿下吉人天相,今日既然逃过此劫,可见命不该绝。”

黎慎礼原本心事重重,闻言也不觉笑了,说道:“应公子,你可不像信天命之人啊。”

应翩翩笑了一笑,接口道:“人生在世,危如孤舟。天行有命,不信奈何?”

黎慎礼看他片刻,见应翩翩的神色间尽是满不在乎的无畏无惧之气,竟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反倒是自己这个龙子皇孙活的比他憋屈多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说道:“应公子大可不必这样说,我倒觉得有时候你这样的人反倒最是命硬,昨日那种情况下,你都能平安无事地归来,可见天命不该绝。”

他压低了声音:“为表谢意,我今日为你带了几个消息过来。”

应翩翩道:“哦?愿闻其详。”

黎慎礼道:“你可知道诚悯伯世子的夫人吴氏?”

应翩翩道:“是吴太师之女吧?知道。”

诚悯伯是太子妃的父亲,诚悯伯世子则是她同母所出的嫡亲兄弟。

当年吴太师地位尊崇,吴氏是他继室所生的次女,秉性柔嘉,素有才名,皇上将她指婚给了诚悯伯世子,也有将吴家划归太子一党的意思。

可惜吴氏才刚刚成亲一年多,吴太师就因病去世了。她的长兄长姐都是先头的原配所出,与她关系平平,能力亦是平庸,吴家就此败落,太子也就没能靠着小舅子的姻缘借上这份力。

由于吴家败落的太快,人们每每提起这件事来,总不禁感慨叹息,应翩翩也听得多了。

黎慎礼道:“那你知不知道,吴氏在闺中时,曾与傅寒弋有过一段私情。”

傅寒弋是傅寒青二叔傅节的小儿子,现任中郎将,跟傅淑妃走得很近,算是她的得力打手。

因为傅寒青一向跟这个喜欢钻营的堂弟不亲近,应翩翩也没见过傅寒弋几面。

他唇边微蕴笑意,说道:“这倒是未曾听闻,原来十殿下的消息竟是这般灵通。”

黎慎礼轻哼一声,从应翩翩的床畔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站定说道:“同样是父皇的儿子,黎慎韫仗着父皇宠爱,母族撑腰,素来高高在上,他以为我追随于他,是对他畏惧敬仰,却是想的错了。”

“人生在世,不过为名为利而已!他手下的情报网常年搜集各家,为他所用,我时常与他来往,又何尝不曾将这些机密探听一二,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他说话时神情有几分狠戾,眉眼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竟与平日判若两人。

跟黎慎韫比起来,黎慎礼看起来一无所有,也不受母亲喜爱,但他这些年来步步为营,韬光养晦,却已用了十足的耐心,将他能够从黎慎韫那里蹭得的好处,一步步收归己用。

或许有朝一日才会让人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力量竟然壮大到这样的地步了。

应翩翩从一开始殿前与黎慎礼对峙的时候,就听出他虽表面上替黎慎韫说话,实际也暗藏心机,明明看出了应翩翩所画的荷叶是模仿皇上笔法,却故意不说出来,任由黎慎韫踩坑。

从那时他便知晓,此人怀有异心,未必甘愿唯黎慎韫之名是从,才从中挑拨双方之间的关系,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挑拨竟会如此顺利。

看样子黎慎礼心里早就对傅淑妃和黎慎韫存了反意,所以被应翩翩设计一套才按捺不住了,但他身为魏贤妃之子,之前又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地隐忍算计呢?

应翩翩笑了笑:“所以,殿下特意提到吴氏和傅寒弋之间的私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