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日将西斜, 蝉鸣不歇。

临窗的斜榻上,时而传出男女的低语浅笑。

晚风入窗,自窗边延伸出的细枝轻轻晃动。

谢原抽出枕在脑后的手, 将岁安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 又将她散开的衣裳拢了拢, 遮住白嫩的肩头。

他将前山的事讲给她听,并未特别提谁, 但也没刻意忽略谁,仿佛只是讲了一个自己安静旁观的热闹。

岁安的手搁在谢原胸口,漂亮的指尖轻轻画圈:“一郎好厉害啊。”

谢原睨她一眼,紧了紧搂着她的手, 笑了一声:“哦?我不厉害?”

岁安眼神一动,往上蹭了蹭,在他耳边轻轻吐气:“元一最厉害。”

谢原被她画的心头发痒。

他已经几日没碰到她了,方才想做点什么,她又躲又叫, 搞得他心惊胆战。

在府里也就算了, 这里是北山, 她这么个求救般的叫法,下一刻冲进来的不是禁卫就是叫叫。

谢原冷笑一声, 忽然翻身压住岁安, 硬邦邦的:“就喜欢看我这样?有趣是不是?”

这么跟他说话, 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她就是存心让他憋着,还成了趣味。

岁安也就在他动作的一瞬吓了一跳,立马稳住:“如何?你不服气?”

谢原哼笑两声,挤了她一下:“服不服气都得憋着, 是不是?”

岁安弯唇:“憋不住呀,憋不住你自己想办法嘛。”说这话,手指还不老实的戳他胸口。

谢原气得咬牙,低声道:“不想办法,就想办你,成不成?”

岁安微微张嘴,眼神惊讶:“你、你唱荤调子!”

刚成婚时,他连说情话探心意都点到即止,如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脸不红心不跳。

“如何?”谢原俯首亲她,唇舌勾勒她的唇线:“不唱给你听,唱给谁听?”

岁安噗嗤一笑,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把他重新勾下来,朱唇轻启,说话间唇瓣相互轻擦:“也是,你只能唱给我听。”

谢原抬起些,捏她下巴晃晃:“这么霸道?”

岁安顺着扬起下巴,露出个嚣张的表情。

谢原笑了一声,俯身吻下去……

两人躺着说了许久的话,又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在微微凉风和绵长的亲吻中,岁安渐渐生了困意。

“睡会儿吧,我去父亲那边看看。”谢原给岁安盖好毯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岁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松开他的衣裳,换了个舒服的睡姿睡去。

谢原出了房门,一路来到霍岭所在的小院。

霍岭陪着万柔住在北山,他领教过靖安长公主的手段,住在这里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万柔不让她乱走,万柔似乎也收敛许多,两人就安安静静住在位置更偏的小院,很少出来走动。

见到霍岭,谢原简单问了些万柔的境况。

霍岭提及万柔,表情都会温柔许多:“她的伤势已无大碍,近来也没有闯祸。”

谢原点点头,话题一转:“北山来了个人,你可知道。”

霍岭闻言:“是李驸马那个学生?”他干的是走镖的行当,一向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商辞回到北山的事,他的确听说了些。

“那位郎君好像与北山有什么不快,是被抬进来的。”

谢原高高挑眉:“抬进来?”

霍岭点头,把商辞趁夜赶回北山,在外面跪了一夜,最后赶在学生进山之前被抬进来的事告诉了谢原。

谢原舌尖轻轻舔过一排牙,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霍岭:“谢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谢原淡定又真诚:“你观察的很好。”

霍岭不作多想,又问起松州那边监视的情况。

说到这件事,谢原的神情终于沉下来,这也是他来找霍岭的另一原因。

“不知霍镖头手底下能再派出多少人?”

霍岭:“什么意思。”

谢原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打算,只说:“从你我在北山见面至今已经快一个月,对方一直没有太大的动静,原先我打算等,但现在,我没有那么多功夫,所以,得转守为攻。”

“转守为攻?如何攻?”

谢原看向他:“他们既是商人,就要用对付商人的办法去对付,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商市会有些波动,一旦他们的利益链环被破坏,自然会想办法应对找补。不止是霍镖头,我这边也会派出最大的人力去监视,一旦他们先乱阵脚有了动作,我们才有发现破绽的可能。”

霍岭虽然不知谢原的具体办法,但听到这里,他便清楚谢原的办法平民百姓无法干涉,他力所能及,就是盯紧那帮人,且在他们有异动时全面追踪。

“我明白了。”

简短谈完,霍岭和谢原一起出了门。

谢原挑眼看他,霍岭主动解释,万柔最近会出来走动走动,但不该去的地方不会去,他刚才来时才把她送出来,这会儿去接他。

霍岭没说的是,万柔的伤其实就是谢原那一脚,之前疼的不能走路,都用一只脚受力,现在稍微好些,自然要多走走,平衡回来,否则以后走姿都败了。

谢原也没有完全限制万柔人身自由的意思,而且这里是北山,她翻不出浪花来。

他点点头:“告辞。”

霍岭冲他抱手,两人分道扬镳。

……

谢原回来时,母亲孙氏和两个妹妹已经起身,重新梳妆,孙氏表示已经叨扰一整日,是不是该告辞了。

谢原问:“父亲谈完了。”

孙氏一听就发愁:“没呢。”

从进了北山之后,孙氏就没见过谢世知,听说他一直留在千山书院和亲家公交流切磋,不止是他,连亲家公都没到后山露个面。

听说长公主与李驸马感情极好,孙氏还很细腻的担心起长公主会不会因为谢世知一直霸着李驸马说事情,让长公主自觉被忽视,从而心生不快。

谢原闻言,不由想到之前岁安说过长公主与驸马相处的情形,他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岳母不会在意的。”

孙氏瞪他:“你又知道。”

谢原:“是,儿子就是知道,母亲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不过今日着实有些晚了,我们又不能留宿,是得告辞了。”

孙氏连连点头,我就说嘛!

谢原飞快思考了一下,让母亲带着三娘五娘先找到五叔和六叔,他则去前山找父亲和岳父。

孙氏问了句:“岁岁呢。”

谢原神色温柔:“岁岁在睡,我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她还能多睡会儿。”

但凡换个恋儿情怀重些的母亲来听着话,都少不得要酸一回。

可孙氏不酸。

她想起谢世知来。

虽然他没有什么大本事,大成就,可从她做新妇到现在,他细微处的体贴从未间断过。

她自己尝过是什么滋味,而今再看谢原,便油然而生一份欣慰与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