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颂雅芝在旅馆旁边的商店买了两包瓜子,两盒鸡爪子、鸭脖子,一瓶西京太白,一瓶天佑青稞。

她问琮玉和夺吉:“喝过酒吗?”

夺吉说:“喝过。”

颂雅芝开了酒,把烧水壶旁边的纸杯拿过来:“咱也别干等着,吃点喝点,聊聊天。昨天人太多了,没过瘾。”

夺吉觉得她有些热情,不自觉地朝琮玉身旁挪了挪。

颂雅芝只倒了两杯,一杯冒尖,一杯只有一个杯底。

琮玉看着这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只两天,她给人的感觉就变了,昨天还温柔内敛。

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追溯到半小时前,这会儿情绪陡然变化,琮玉跟不懂事似的问:“你是交完话费接到什么糟心电话了?”

颂雅芝停住,看过去,盯了她几秒,没说话。

琮玉了然:“前夫的。”

颂雅芝眉心小小收拢。

琮玉关了朋友圈,放下手机,把那只有一杯底酒的酒杯填满,端到自己面前,抓了一把瓜子:“你可以宣泄出来。”

颂雅芝像是提到就烦,干了酒,仰头打了一个酒嗝。

琮玉问她:“用我把夺吉支走吗?不过跟他比起来,我也不是你早认识的人,你要是有顾虑,那你就自己消化。”

颂雅芝苦笑一声:“反正你们也不认识,跟你们说又能有什么,如果你们有那么大本事扳倒他,我还得谢谢你们。”

“确实。”

颂雅芝呼出略长一口气:“我最近在准备离婚官司,但因为这人渣背景强大,哪儿都有认识的人,所以就特别难。”

夺吉听不懂,就装作一个隐形人,不给别人添麻烦。

琮玉喝了口酒:“昨晚上听见了一两句,犯罪记录能烧炕,替罪羊有一个连?”

颂雅芝手指插入发根,把长发拢到身后,眼泪挂在脸颊,只一滴而已,所以妆没花,特别江南,特别美。

她趴在椅背上,看着琮玉:“你刚开始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跟常蔓一样,以为我对陈既露出那种眼神是喜欢他?”

“我不是常蔓。”

颂雅芝点头:“嗯,你还小,还会相信爱情,对男人心动。”

琮玉不理解她的偏执,但因为想知道点她老公的事,没有反驳。

“等你长大了,生活里那些恶心东西一件都不会放过你。”

“比如?”

颂雅芝一直兜圈子就是有顾虑,想说,但好像又不敢说。

琮玉逼了她一把:“你前夫是现任新野省嘉云□□梁之势。”

颂雅芝一下子坐直了,瞪大了眼看琮玉。

琮玉又喝了口酒:“以前是龙门省政协副主席,甘西市市长,你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颂雅芝突然站起来,脸色大变:“不是!你别瞎说!污蔑领导你不想活了!”说完晃晃悠悠急急慌慌地出了房门。

琮玉也站起来,对傻坐着的夺吉说了句“别跟着我”追了出去。

颂雅芝回了自己房间,进门就冲向卫生间,趴马桶上好一阵吐。

琮玉一直不紧不慢,进门笔直走向写字台,拿了纸抽,再走回卫生间,把纸抽放在她脚边。

颂雅芝差点吐出了胆汁,通红的脸上青筋迭起不断。

琮玉关上房门,拿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来,看着她。

颂雅芝吐完了,扭头告诉她:“你别出去乱说,我前夫不是他!”

琮玉点头:“我知道,你前夫是他亲戚。”

颂雅芝的惊讶在这个下午一波接一波,没停过。

“你应该改改你喜欢发朋友圈的习惯,想发也应该半年或者三天可见,不然从最近往前翻,很容易就看透你了。”

“我没发过家里的事……”

琮玉给她找出她两个月前的一张车前风景照,露出来的半张车牌号就是市委的车牌号。

颂雅芝支撑身子的力量忽然被抽空,人靠在墙上。

“要不是你给我和夺吉拍照,顺便有一个发朋友圈的动作,我真想不起来看你朋友圈。”昨晚上在KTV里闹的那一场,琮玉当着陈既面,故意吊着嗓子说了很多装逼的话,又故意跟他们交换了微信。

她看颂雅芝脸色苍白,倒了杯水递过去:“你是没发过家里,但喜欢记录东西就是会有痕迹留下,你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滴水不漏。”

“梁之势是我瞎猜的,猜肯定从我认识的里边猜,嘉云市委里我就认识书记。你听到这个名字反应大,却否认,那就是有关。”琮玉重新坐下:“所以,男主角是梁之势的谁?”

颂雅芝没答,只是顶着一张颓废的脸,眼皮耷拉着:“他侄子,梁有节。”

原来是侄子。

“我那天是去找他们理论的,面对他们一家子不说理的态度,我很难受,就发了条朋友圈,想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我根本没注意拍了车牌号。”

颂雅芝打开卫生间的窗户,瘫坐在墙根。

冷风吹进来,琮玉早没过眼睛的头发散开成片糊在脸上,伸手拂了一下,额头被已经长长的指甲划了一条白印,很快,白印变成红印。

她过去把窗户关上了,蹲在颂雅芝面前:“你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有主意。”

颂雅芝眼圈很红,但还是笑了下,有些轻蔑:“你真是精,但我也不至于那么傻吧?你不就是想知道陈既坐牢跟梁有节有没有关系吗?”琮玉在意“替罪羊”这仨字的时候,意图就已经不言而喻。

琮玉没否认:“你告诉我有没有关系,我给你出主意,这也不冲突。”

颂雅芝顶着凌乱发,歪着头看她:“你多大?”

“十七。”

颂雅芝像是听到了个笑话:“才十七吗?”

“能不能帮你跟年龄有什么关系,能帮你的,什么都不用你说,就能猜到你委屈。不能帮你的,你把委屈掰碎了,一块一块喂给他,他也理解不了。”

颂雅芝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十七岁的时候还在上学,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考大学。”

“那你挺幸运。”

颂雅芝定睛看了琮玉几秒,不再说年龄,站起来,一路扶着墙走到写字台,颤抖着手拆开烟盒,点了根烟,纤细单薄的手指夹着,几根头发被眼泪砌在脸上。

琮玉从卫生间出来,靠在墙边,看着她,等着她。

颂雅芝的烟抽到一半,才说:“梁有节之前在邱文博的夜总会□□了一个过去玩儿的女孩,那女孩男朋友很年轻,十□□,叫了一帮社会上的小混混,划了他的车,还想敲诈他一笔,他把那男孩打死了。”

她说完,看向琮玉,点了点头,以回答她眼里的疑惑:“陈既替他做了牢。”

“怎么做到的?”

“层层保护伞,掩盖事实,扭曲真相,这不是轻轻松松吗?”颂雅芝说:“邱良生就是因为帮梁有节摆平了这件事,所以搭上了梁之势,所以良生集团在龙门才能做到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