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之后几天,稀松平常。

陈既带琮玉见了周惜罇和丁柏青,也戳破了一些早就不堪一击的窗户纸,但明朗的只有陈既的立场,而不是他们俩的感情。

琮玉不黏人,以前也不爱跟着他。

那时碍于他□□的身份,怕他走夜路被捅刀子,操心了些,老想帮他开辟一条逃生通道。

他嘴紧得跟被强力胶粘过似的,她屁都套不出来,只能凭着小聪明擅自行动,想着,邱文博挂了他还能活下来。

后来猜到他没表面那么简单,她才算放心了一些。

现在,陈既基本坦白了他的身份,琮玉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背后有国家,很安全。

但随着他们关系变化,又出现了新问题。

陈既已经那么纵容了,还是一句好话都不说,也不主动有牵手这些小动作,甚至会躲开琮玉处心积虑的肢体触碰。

要不是琮玉百分之百确认他主动亲了她,再自信也会被他的拒绝弄颓了。

他好像个和尚。

但问题是她也没想那种过线的,她还小,也不懂,就只想牵手而已。

要是给亲一下手背、下巴、腕骨,那都跟过年了一样。

狗日的陈既这都不给,抠得要死。

要真这么坚守得住,别转帽子啊,别动嘴啊。

装蒜真有一套。

琮玉趴在窗台,刷手机打发时间。

霍总把陈既约出去了,说是一起喝一点,陈既让琮玉自己解决午饭。

常蔓去青木草原了,昨天就走了,跟良生矿产公司的员工一起去的。

夺吉前些天回了甘西,他妹妹从很高的柴火垛上摔了下去,膝盖劈了,要打石膏,想哥哥,一直哭,觉也睡不好。

琮玉跟陈既从湖边回来的时候,夺吉就在旅馆门口,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陈既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旅馆。

琮玉从车上下来就站在路边,看着夺吉。

夺吉也看着她,傻傻的。

琮玉不知道说什么,以往对着他,除了纠正他傻傻的时候,就是解释一些他不理解的东西。

他从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也不会对他说一些严肃事。

她把夺吉当朋友,信任他,但不喜欢他,更不想要依靠他。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发了半天愣,还是夺吉先开口,告诉她他妹妹的事。

琮玉点头:“要这么晚走吗?”

“白天走也要在路上待一晚,所以没关系了。”

琮玉走过去:“路上慢点。”

“嗯。”

琮玉没话说了,夺吉也不说话,但也不上车。

很久,琮玉问:“你还有话说吗?”

夺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很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琮玉很大方,伸出双手。

夺吉慢吞吞地,伸手抱住了琮玉,他不敢抱太紧,也不敢靠太近,他小心、珍视,他真的很喜欢琮玉。

琮玉拍拍他的背:“希望你妹妹能早点康复。”

夺吉身子缓缓弓了下来,凑到琮玉耳朵,声音很疲惫:“你有没有听过我们这里的一句话?”

“什么?”

“康巴人的血液中有强烈的尚武精神和英雄崇拜。”

“没有。”

“我也可以保护你,对你好。”夺吉说:“我说了就会做到,以后我的马,叉子枪和腰刀,都是你的。”

琮玉笑了:“我要你这些干什么?还是给更需要的人。”

她在拒绝。

夺吉放开了她,满眼不理解。

琮玉走到他约好的车前,打开车门:“上车吧小傻子,街上抓一个人都比我强,我这人成天作死,会连累你的。”

夺吉一动不动,很较劲:“给别人带来麻烦才叫作死。”

“你是这么理解的?那就换成找死。”

“我不愿意!”

琮玉停顿了一下,把吊儿郎当的劲儿收起来:“我们只能是朋友,你转不过这个弯,那朋友也别做了。”

夺吉的声音在抖,脚在原地踏了两下:“你能不能,不喜欢他啊?”

他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了。

“你问过我一遍了。”琮玉随便看向一处,哪里都好,只要不看他。她虽然不会觉得愧疚,但她真把夺吉当做朋友。

她没有朋友。

她不能骗他。

“不能。”

夺吉歪着下巴,抿紧的唇线噙着狠劲,深陷的眼窝、深邃的眼眸。琮玉把他伤透了。

后来,夺吉上了车。

琮玉蹲在路边很久,小黑猫在有人进出旅馆时偷跑出来,吊着尾巴,在她裤腿轻蹭。

它好像在撒娇,但琮玉真没心情逗它。

沈经赋跟她说过,珍惜还能心软的年岁,往后的人生里,总有一天会丧失这个能力。

泥菩萨,渡不了人。

琮玉在外边待到双脚冰冷,陈既发微信说外卖到了,她才抱着小黑猫进门。

夺吉回到焰城后,给琮玉发了微信,琮玉又问了他妹妹好,夺吉没再缠着她止不住地说话。

她觉得,这样挺好,时间一长就忘了。

*

陈既和霍国炜在小酒馆喝酒,点了蚕豆和猪耳朵。

霍国炜搓了搓蚕豆,填进嘴里:“是约了后天吗?”

“嗯。”

霍国炜点头:“你这也待不少日子了,这几个老不死的总不露面也耽误你回去办事。焰城年前没什么要紧事吧?”

“没有。”

“那就好。”霍国炜嘬了一小口白酒,拧着眉头,皱着鼻尖,咧着嘴,使劲咂了下,突然想到似的:“有事的话小北也就料理了。”

“嗯。”

霍国炜放下酒杯,看着陈既不紧不慢地吃着蚕豆,酒也不着急喝,跟以前一样,一身的秘密,深不可测的劲儿足:“我有个问题。”

陈既没说话。

“你就不准备成家吗?”

“没打算。”

小酒馆里很暖和,窗户上的白雾像一层塑料布,蒙住了外头的景物,遮住了他们看向外头的视线,叫他们生出一种自己是玩具屋内的黏土小人的错觉来。

霍国炜叹口气:“还是不成家的好,像我结婚后,这边家里,那边家里,都是事儿。一号矿不开工,光靠二号矿偷偷摸摸,这几个月产量惨淡,又有一大帮人要养。老邱你还不知道?有问题从我兜里掏钱,他自己向来不到关键时刻不摸钱包。”

“后天跟遇难者家属见面,解决完他们的问题,再加紧修复矿区这一块的地貌,大概率能跟环保厅和公安厅递资料,申请重新开工。”陈既说。

霍国炜点着头:“但愿一切顺利吧。”

陈既喝了点酒,稍微放松了些,跟霍国炜唠起家常:“听说,嫂子病了?”

提到这个霍国炜就糟心:“嗐,好些年了,倒是控制住了,就是脾气变差了。你看我也显老了吧?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