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琮玉他们在共玉高速上行驶四百多公里,加上浪费的时间,用了差不多九个小时,到玛吉县时天已经亮了。

本想半夜找个服务区,窝在车里睡一宿,开半天也没找到,放弃了。

后面,三人轮换着开,中途除了下车抽烟醒神,没再耽误。

七点多,李西南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向靠一起睡着的琮玉和常蔓,伸手帮她们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琮玉睡得不实,稍有动静就醒了,看向窗外:“到了吗?”

“嗯,等下吃点东西,找个地方睡一觉,再出发。”李西南说:“我看那边有卖烧饼夹羊肉的,你吃几个?”

琮玉半夜吃了不少山楂糕,这会儿胃里正打鼓,什么也吃不下:“你买你跟常蔓姐的份,我喝点热水。”

“那我给你买个汤吧。”李西南说着话打开车门。

冷风灌进来,常蔓也醒了,往琮玉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到哪儿了?”

琮玉拽了拽她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玛吉。”

常蔓脑袋在琮玉肩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得开一天。”

“等会儿找个地方睡一宿,明天再走。”

“那要后天到西塔坡了,不耽误事吗?”

琮玉说:“西塔坡冬季古玩博览会周五预热,下周五开启,就算我们后天到也才周四,还得等几天。”

常蔓睁开眼,坐好,看她:“就知道你要去博览会。”

琮玉不否认:“我跟朋友约好了。”

“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琮玉没答,只是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另一只胳膊,平静程度丝毫不亚于拽下常蔓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那件事。

常蔓越跟她这样亲密接触,越能感觉到她翻天覆地的变化。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后,她会故作神秘,或者像个揭秘者那样把悬念拉满……

但都没有,她越来越像陈既,仿佛不动声色已经取代原先的性格,成为她的本性。

陈既对她的影响,并不止于穿衣打扮。

窗外温度太低,车窗糊着一层浓雾,阻隔车内外的人,叫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常蔓和琮玉都在车内,常蔓离琮玉那样近,却觉得自己看不清了。

她一直以为琮玉是因为陈既才掺和进这些事,现在她有一种直觉,琮玉自己也有想追寻的答案。

琮玉抬头看到她眼里的落寞,把暖手宝放她手里。

常蔓握住,长吸一口气:“你比我想象中有本事,年轻,漂亮,还得到了我想要却没要到的人。这滋味。”说完靠在靠背,语气感慨:“三年停滞期让我像是老了十岁,还能不能结束了?”

正好李西南回来了,打开车门听到这句,边递给她们早餐,边问:“什么停滞期?”

常蔓不答。

琮玉接过烧饼,递给常蔓,说:“常蔓姐习惯了向上,突然没事做了,感觉自己的生命暂停了。”

李西南小心翼翼地分好汤,说:“有得势的时候,就有低谷的时候。感到停滞只需要耐住寂寞,总有再得势的时候。”

常蔓支起脑袋,看着李西南:“李总字字泣血啊。”

“装逼呢。”他笑了笑。

“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我爸这两年告诉我的,我一直觉得扯,这是第一次找到用武之地,可能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回答蔓姐的问题。”

“我可是有很多问题的。”

“你问嘛。”

他们俩说着话冷不防对视,默契地笑了。

琮玉在旁边像一枚又大又圆又亮的灯泡。

常蔓拿着烧饼,撕了一条放进嘴里:“你找旅馆了吗?在哪儿休息?”

李西南说:“前边往左有个连锁酒店,再开五分钟吧。”

“那别在车上吃了,到旅馆再说。”

李西南没有犹豫,放下烧饼,发动了车。

琮玉扭头看常蔓。

常蔓躲开,直接选择不看她眼神。

琮玉也不多嘴,是花总会开的,没缘分、硬起哄促成的,得不了好。

她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望向早晨冷清的街道,偶尔骑过去的一辆电动三轮,还有一些店铺刚刚推开的大门、贴在大门上的对联……

一月底就过年了,没几天了。

她拿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陈既前半夜发过消息,说他们一行在玛吉歇脚,她没说她也在这里。

*

陈既他们抵达玛吉县,找了最大的饭店吃宵夜,又去了温泉汤浴,泡了半宿热水池子,计划天亮了到隔壁的酒店睡觉。

但看邱良生和邱文博各领一个技师进包厢的嘴脸,恐怕计划要落空了。

陈既不喜欢在池子里泡着,洗完澡就出去了,站在路边吹风。

抽完一根烟,他返回汤浴,走到前台,拿起台子上的笔,撕了张便笺,写了自己号码:“等我两位大哥醒了告诉我一声,他们要问,就说我出去买盒烟。”

他不保准邱良生和邱文博醒了就会找他,但不能让他们找他时找不到。

“好的。”

*

李西南定了三间房,待三人办理完入住,常蔓看着手里装着烧饼的纸袋:“这些东西,怎么分?”

“你们分,我不太饿。”琮玉先一步上楼了。

常蔓把汤和烧饼递给李西南一份:“睡醒见。”

“好。”李西南往楼上走,半路回头跟她说:“蔓姐有事可以打给我。”

“嗯。”

他们三人房间都在二楼,房间不大,都是木制桌椅,喷着白漆,有些地方漆掉了,露出木头原色,像癍,长条木头地板一踩上去吱呀呀响。

床还好,坐上去很安静。

琮玉摘了包,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出门了。

网约车来得快,接上她也就开了十几分钟,停在一条宽敞的马路尽头。

琮玉透过窗户可见分布稀松的几排楼,还有盖着厚雪的山。

司机扭头对琮玉说:“下了几天雪,前边那条路成了泥路,晚上气温一降,地面直接冻住,崎岖不平还硬,我这车轱辘太窄,开进去会翻的。”

琮玉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整条路都是冻住的泥浆,就没为难人家:“我自己过去。”

从车上下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登山靴,底儿很厚,不怕路陡,但也架不住太陡,估计得走上一阵子了。

刚拐过弯,她看到一辆熟悉的大G。

接着,她又从挡风玻璃内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再往前走,就站在路边,双手抄进兜里,跟挡风玻璃内的人对视。

这时,手机响了,她看都没看,直接接通。

“喂。”

陈既说:“上车。”

“干什么?”

“外边冷。”

“心疼我?”

“心疼狗。”

琮玉假模假式地搓搓手,在手心哈气。

这动作果然引得陈既皱眉,不废话了,下来把她领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