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跟乔衡从早茶餐厅分开之后, 薛思婉被夏歆拉着上了她的车。

她人是被对方塞着进的副驾驶,还没回过神,连安全带都是夏歆按着她轻巧利落地帮她系上的。

夏歆一脚踩上油门, 车子出发。

她开着车也不忘在空档打量薛思婉, 问道:“你今天跟人乔帅哥怎么说的,看给人搞得失魂落魄的。”

薛思婉猜到了会被问起这些问题,她从没跟其他人提起过的问题。

不光关于乔衡, 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她没跟其他人提过, 关于梁亦辞的事也没提过。

也是很巧,她第一次破例跟其他人说起梁亦辞的时候,就是跟夏歆。

没想到这一回, 倾诉欲最爆棚的时候旁边的人还是夏歆。

只是她的事情全都说来话长。

又是家里的事跟乔衡的事糅在一起,解释清楚要费好些时候。

她在想该怎么说。

不远处红灯。

夏歆减速刹车, 车停下来的时候转头催促薛思婉:“你说话呀,我好奇死了。”

薛思婉还没想好:“这件事说来话长。”

夏歆:“那就长话短说。”

交通灯从红重新变绿。

薛思婉听了夏歆的长话短说, 终于开口:“我跟乔衡认识很久, 他是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男朋友?”夏歆没忍住插嘴,“你跟梁亦辞爱得那么死去活来,还能有别的男朋友啊?”

薛思婉沉默的须臾。夏歆的话将她的卑鄙指露无疑,事实上从始至终,乔衡都是被她拖进她跟梁亦辞中间的, 最无辜的人。

因为她的自私她的卑鄙一直到现在还要难过。

夏歆见她突然又不讲话, 忙说:“哎你别停,你就当我没说, 我不插嘴了。”

薛思婉摇摇头:“没有怪你。只是不小心走神了。我继续。”

“昨天晚上你可能也看出来了, 乔衡跟林穆一样, 大学的时候和梁亦辞关系很好。那个时候他们有一个乐队, 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待在一起排练、演出、聚餐。”

“我那个时候经常跟朋友去看他们的演出,后来就认识,眼熟的那种认识。”

薛思婉省略掉她从高中就见过梁亦辞的那一段,避重就轻地简单介绍一下背景。

“我那个时候,很喜欢梁亦辞。”

“可是我很努力也没办法再靠近他一点点。”

“乔衡出现了。乔衡很好,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我想拒绝,可是我发现待在乔衡身边,我就可以更靠近……更靠近他。”

“所以我就自私地用这种方式答应乔衡跟他在一起。”

心里一万道声音在谴责自己。

薛思婉短暂的停顿。

夏歆打着方向盘转弯,没忍住催促:“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红颜祸水体质,我昨天看他们现在都不说话,他俩因为你不好了?然后呢?”

“他们关系不再好,可能有我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走了吧,不告而别。消除掉一切我们有可能联络到他的方式,我找不到他,乔衡也找不到他,应该说是,那个时候,所有认识的人都找不到他。”

“我和乔衡在一起没有多久就分手。梁亦辞走了以后,我跟他身边的所有人切断联系包括乔衡,千方百计地躲掉一切可能见面的机会,即使还是不小心在学校里见到面,也要当作不认识。”

“再后来大家都毕业了,没有再见过。直到前一阵子岚姐生病,我在医院又重新遇到了乔衡。”

夏歆从驾驶座旁边的储物箱里摸出瓶矿泉水递给薛思婉。

上午的阳光反射到夏歆戴着的透亮的深紫色镜片上,然后是她问薛思婉:“重新遇到之后你们决定重新开始吗?结果遇到了梁亦辞,你又不想重新开始了?”

薛思婉拧开瓶盖浅啜了两小口,平静地反问:“如果你对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开始过,那又要怎么样重新开始呢?”

如果你对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开始过,那又要怎么样重新开始呢。

夏歆在心里咀嚼这句话,弄懂了薛思婉的意思。

也弄懂了人是复杂的动物,可以是薄情跟深情的集合体,爱一个人可以倾尽所有,可是不爱一个人,也是真的不爱一个人。

周遭的车流腾涌着擦过。

夏歆叹一口气:“我懂了,你从头到尾,甚至连试都没有试着去喜欢一下乔衡,对吗?”

薛思婉默了默:“虽然真的很抱歉,但是确实是这样。”

夏歆关掉车子吵人的背景乐。

“再然后呢。”

“再然后的事情我也始料未及。”

薛思婉摇下车窗,轻皱着眉,往常只见柔和的脸上掩不住躁意。

“我弟弟得了病,又毕业准备结婚,说要到沪市买房子,想跟我要一大笔钱,我没有同意。”

“得了什么病?”

“在外面乱搞得的脏病。”视线触及到夏歆挑起的眉,薛思婉稍作解释,“他爸妈从小纵容他,从我这儿拿了很多钱给他,他拿着钱到处挥霍到处嫖/娼乱搞,毕业了说要收心结婚,结果查出得病。”

夏歆也皱起眉,脱口而出:“我看到你这样子以为你父母会是知书达理的那一种,没想到还能养出这种儿子,得病活该,自己作的,这种东西凭什么姐姐出钱给他治病。”

“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在家里翻出我大学时候的旧手机,找到了乔衡头上。”

“就在前几天,他们到了乔衡工作的医院,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去出钱看病,我过去的那天没见到人,乔衡告诉我他已经处理好,让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没有再收到家里人来骚扰的消息。”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商圈的地下停车场。

夏歆一边找车位一边问薛思婉:“那他是怎么弄的,你有没有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今天就是问这个。”薛思婉摇了下头, “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我跟他说了以后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但是他已经帮了我的,这个人情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还。”

在车库管理员的指引之下,夏歆顺利停车。

下车之前她跟薛思婉说:“不知道怎样还,那就干脆不要还了。”

薛思婉戴好口罩帽子下车。

上电梯的时候没其他人,夏歆继续说:“不然你们这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去。”

薛思婉:“怎么说。”

夏歆:“其实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他这个人情对不对,你只是还不起。你知道他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但是这个恰好是你最给不起的,所以,要么还人家想要的,要么就不要做无用功。”

有一个词叫旁观者清。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让薛思婉觉得这个词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