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相见的意义

乐团进入了休息期。

Charlie很喜欢暨宁,决定留在南山别墅里。Tom和Mona都回自己的国家去了。

温灿陪Charlie在暨宁待了几天,觉得无聊,脑袋一热拎了个包就跑去康科德找夏星眠了。

夏星眠在瓦尔登湖附近找了个酒店长住。她本来想在瓦尔登湖旁边找个梭罗的同款小木屋,结果去了才发现,那个小木屋已经被设立成了一个景点,住不了人。

温灿来的时候,夏星眠正在瓦尔登湖旁边钓鱼。

她给夏星眠打电话,夏星眠让她自己找个车开过来,一个小时的路程。

夏星眠:“顺便带点儿吃的,这附近没有餐厅。我带的面包5个小时前就吃完了。”

温灿:“那你为啥不回酒店吃点东西呢?”

夏星眠:“总觉得再等等,就可以钓上一条大鱼。”

温灿用玩笑的语气骂了句有病,然后乖乖买了一堆吃的,照夏星眠给的定位坐车过去。

她找到夏星眠时,夏星眠裹得严严实实地窝在钓鱼椅里。瓦尔登湖的秋天已经有些冷了,她穿上了厚外套,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米色的毛线围巾。

椅子旁边的鱼篓里空空荡荡,除了几根草,啥也没有。

“你的大鱼呢?”温灿把椅子摆在夏星眠旁边,揶揄道。

夏星眠朝平静的湖面点点下巴,“喏,还在湖里给自己贴秋膘。”

温灿翻了一下夏星眠的饵料盒,“啥垃圾鱼饵啊,就靠这个,你属于是夏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她拿出自己的饵料盒递出去,“用我这个,温氏独门秘方。”

“别告诉我你是在国内调制好了带过来的。”

“你猜怎么着?还真是。”

两人换好鱼饵,夏星眠重新摆了钓竿。

温灿也摆好了,坐下来,在萧瑟的秋风里裹紧大衣,吸了吸鼻子。

“感觉你好像比我想象中走出来得更快。”

她忽然说。

夏星眠轻笑:“快吗?”

“嗯……”温灿点头,“看你之前那么在乎陶野的样子,还以为你会要死要活很长一段时间,起码半年呢。”

“为什么是半年?”

“我之前有个很喜欢的男孩子,分手了,我都花了半年才走出来。我觉得你喜欢陶野比我喜欢那个男孩子要深得多。”

夏星眠把下巴埋进米色毛线围巾里,睫毛半阖。

良久,她才轻声说:“谁说我走出来了?”

温灿惊讶地看向她:“那你跑这儿来钓鱼!”

夏星眠抬起眼,看向平静温和的湖泊,“难道放不下一个人,就非要寻死觅活,发疯,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哭大闹吗。伤春悲秋是最没意义的事。”

温灿凑近了她,瞧了她好一会儿,说:“我还以为你遇到真爱会不一样,没想到,真的分了,骨子里还是挺冷漠的嘛。”

其实唐黎之前看夏星眠看得就非常准。

夏星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全心全意地付出,是极端的热烈与隐忍,对方就是她的所有原则。

放手的时候,转身干脆利落,即便是心里不能完全放下,也绝不会让自己太过狼狈。

这或许是件好事,因为在外人眼里,她不会让人担心了。

夏星眠翻开温灿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三明治,叼进嘴里,又去拿牛奶。

温灿:“这两个月过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来乐团参加演出吗?”

“不想弹了。这半年,几乎把我对钢琴的热情都消耗光了。”

“你不弹了?!”温灿几乎要跳起来,“你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钢琴天才,不弹了??真是浪费啊!要不你把你这双手剁下来给我吧,我他妈都馋哭了!”

夏星眠无语:“你也太夸张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不能这样,你这属于暴殄天物,要遭老天报应的。”

夏星眠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可是过去的二十多年,老天对我似乎也并不怎么好。”

她的语气颇有种看淡生死的透彻。

温灿叹了口气,说:“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吧,有些决定等休息好了再做也不迟。”

湖面忽然泛起层层涟漪,鱼竿的顶部被牵扯着摇晃。

两个人马上站起来收鱼竿。

夏星眠用尽力气收线,喘着气说:“你这鱼饵居然还真的管用!”

“那可不,你知道我老爸是干嘛的?”

“打渔的?”

“不,他是网警。”

“……?”

“专业钓鱼二十年,你不得不服。”

“这是冷笑话么?”

“难道不好笑?”

“……”

“……”是鱼群经过,两竿同时钓上来了四条,条条肥瘦均匀。

夏星眠和温灿收了鱼,带回酒店给后厨,让帮忙加工了一下,作为今天的晚餐。

吃晚餐的时候,夏星眠说:“我准备去环游世界。”

温灿:“哎哟,我还以为你要在瓦尔登湖旁边呆一辈子呢。”

“上半年演出攒了些钱,除去耳环,还剩下不少。足够我旅游一大圈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温灿吐出一块鱼骨头,“散完心,就乖乖回乐团继续弹琴。”

夏星眠不置可否,只埋头吃鱼。

温灿将吃完正面的鱼翻了个面,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真不去再试着找一下陶野了?”

夏星眠戳着碗里的鱼肉,轻声说:“她应该不会想让我再去找她了吧。”

“也对……”

“嗯……”

夏星眠忽然想起西蒙?波娃写的一段话。

——“我渴望能见你,但我绝不会主动开口要求要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她有些自嘲地想,名著之所以为名著,就是恰恰好道出了一些人内心深处无法组织妥当的忧愁。

陶野一定知道,她在她面前,早就毫无骄傲可言了。

那么陶野知不知道,她在等待一个她们相见的意义呢?

……

.

在瓦尔登湖又住了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两个月?她也记不清了。

做好准备后,她收拾了行囊,开始她的环游世界。

温灿的休假结束了,得回乐团去继续忙。其实她要是不忙,倒是很乐意陪夏星眠周游世界,不过她又神经兮兮地说:“哎呀这样也不好,你是个弯的,我怕你会爱上我。”

夏星眠:“你想太多了。”

温灿走的时候抱了抱她,说:“不管你以后弹不弹琴了,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师妹。”

夏星眠玩笑般问她:“阿灿,是只对我一个师妹这么好,还是对所有师妹都这么好?”

温灿笑:“我说了的嘛,只有你这样黑头发黑眼睛的同胞,我才好代入好姐姐的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