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江辞无靠着椅背, 右手忍不住覆到宴朝一的后脑勺上,白皙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轻轻用力地抓着。

宴朝一感受到他的动作, 身体微微前倾,离他更近了。

江辞无微微启唇, 呼出一口气, 看着头顶昏黄暧昧的灯光。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光晕忽大忽小, 似是随着节奏变化。

江辞无眯了眯眼睛,苍白的脸颊缓缓映出了抹红色, 嘴唇被他自己舔得泛着一层水光, 整张脸都透绮色, 像是摄人精气的艳鬼。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江辞无抚摸宴朝一脑袋的手一顿。

“江道友,是我。”门外响起荣道长的声音。

“我来问问你们出去吃晚饭吗?”

江辞无微扯宴朝一的发丝,脚尖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 似笑非笑地说:“小荣道长在问你呢。”

宴朝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直起上半身, 舔了舔唇瓣上的水渍, 隔着门扬声道:“不用。”

“是要晚点再吃吗?”荣道长又问。

宴朝一微微皱眉,没想到他还会追问下去,再次开口:“已经在吃了。”

“好吧。”荣道长应了声。

江辞无轻笑了声, 故意问宴朝一:“好吃么?”

“不错,”宴朝一坦然地点头,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哑着嗓子说, “不过有点渴。”

“想喝水。”

江辞无瞥了眼桌上微拆封的矿泉水:“喝呗。”

宴朝一抬手按住他的膝盖, 缓缓说:“想喝你的水。”

江辞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扯起唇角,没好气地说:“没水,有尿。”

宴朝一:“……”

“那我帮你把尿。”

江辞无:“……”

“你帮个屁——”

…………

荣道长还在门外,他听不清楚房内具体在说什么,但隐隐能听出一些语调。

不是在争吵,更像是在嬉笑玩闹。

他垂下眼睛,心想,江道友已经和宴道友在一起了,宴道友应该更想过二人世界吧。

荣道长慢慢往电梯的方向走,忽地,一只大手按在他肩上。

扭头一看,是俞浩瀚。

“俞师兄。”

俞浩瀚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小天,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荣道长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江辞无的名字,含糊地说:“没什么。”

“我、我就是在想事情。”

俞浩瀚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

他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而问道:“你是去准备吃饭吗?”

荣道长点点头:“对。”

俞浩瀚追问:“就你一个人?”

“江道友他们呢?”

“就我一个人,”荣道长顿了顿,对他说,“江道友不怎么喜欢吃饭,宴道友他……可能是点了外卖,已经在吃了。”

“那就剩下小天一个人了啊,”俞浩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说,“走吧,和师兄一起去吃。”

“何师弟和李师弟等会儿就过来。”

荣道长点点头,跟着俞浩瀚走出酒店,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俞师兄,师父师伯他们怎么样了?”

俞浩瀚一边点菜一边笑道:“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呢,在陵安市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陆师伯对我很好,”荣道长喝了口水,捧着杯子,犹豫地问,“俞师兄,我下山这段时间,山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俞浩瀚点了几个菜,把菜单放到一旁,思索片刻,缓缓地说:“的确发生了一件事大事。”

“你还记得王师叔的小徒弟许羽许师姐吗?”

荣道长点点头:“当然记得,许师姐出事了吗?”

虽然他和许师姐不太熟悉,但也不至于把人忘记。

“算吧,”俞浩瀚平静地说,“她破戒被王师叔当面看见,被赶下山了。”

荣道长一愣:“啊?”

“她怎么会破戒?”

俞浩瀚轻叹了口气:“在山下遇到了心仪的男人,春心萌动。”

听到这话,荣道长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攥紧拳头,佯装淡定,不敢直视俞浩瀚,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俞浩瀚瞥了他一眼,晃动水杯,低声道:“我倒觉得无可厚非。”

“啊?”荣道长呆呆地看着他。

俞浩瀚笑了笑,问道:“小天,你不觉得么?”

“全真道的清规戒律过于苛刻了,要我们恪守本心,修身养性不染外物,让我们出世,可没有入过世,谈什么出世。”

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还是正一道潇洒自在。”

“两派相比,也没见得全真一道有多少优势。”

“全真道存天理灭人欲,可七情六欲是人的本性,人的本能,哪那么容易扼制。”

俞浩瀚的语气平淡,眼底的情绪却在剧烈翻涌。

荣道长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问:“俞师兄,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俞浩瀚是他师伯的大弟子,师父和师伯平常交好,下面的弟子自然关系也很好。

在他印象里,俞师兄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玄学天赋高超、为人儒雅随和、恪守清微山规矩,奉公守法安分守己。

现在居然会觉得全真道的戒律有问题?

俞浩瀚低垂着眼睛,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下山后见到了不少天资卓越的人,像是江道友那样,随性自然,让人羡慕。”

说到江辞无,荣道长的思绪断了断,不觉得俞浩瀚奇怪了。

他点了点头,应道:“江道友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俞浩瀚笑了笑,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吃饭。”

…………

酒店

江辞无洗完澡回到床上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

他靠在宴朝一怀里,闭着眼睛,享受宴朝一给他吹头发。

洗头洗澡很舒服,吹头发就很烦。

江辞无一直不喜欢吹,现在有人乐意帮他吹,自然乐得舒服。

温热的风从发梢吹到发根,拂过耳后颈侧,困意渐渐上涌。

忽地,微凉的触感覆在颈侧。

不是手指,是宴朝一的嘴唇,他甚至轻轻咬了口,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后颈的皮肉。

感受到宴朝一逐渐升温的呼吸,江辞无歪了歪脑袋,把他的头推开:“没吃饱去点外卖。”

宴朝一微微一顿,亲昵地贴着他的颈侧:“吃不下外面的东西。”

“还想吃你。”

江辞无扯了下唇角:“饿一饿就吃下了。”

宴朝一:“饿一饿也吃不下。”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宁缺毋滥。”

江辞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果断地吐出四个字:“那就饿着。”

他是真的没东西可以喂宴朝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