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两面棋

“那天他中途就不知道去哪了,安排的狗仔也没拍到什么东西……”关阳翻了几张照片,扔下手机,长吁短叹地惋惜道,“可惜了,难得碰上这么个机会。”

许观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早说过这招对他没用,他又不爱玩,除非你找个人把他药倒了拖去开房,否则再来多少次都不可能拍到你想要的。”

“开什么玩笑,他这个咖位还下药,一张药检报告能把我们窝端了。”

“我就是开玩笑的,”许观珏皮笑肉不笑,“你有这个算计他的闲工夫,还不如回去多看两遍合同,看能不能找到漏洞,把人留下——明年这时候你的摇钱树就要退圈了。”

“你们都是我的摇钱树,”关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合同我看过了,动不了,他自己后来肯定看过,再动他要起疑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两手准备嘛,能留下当然最好,要是留不下来,多攒点儿他的黑料,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放出去,就说是他艺人失德在先,你主动解散的。”

许观珏挑眉:“说得轻松,你搞到什么黑料了?”

都把人骗到风月场里了,酒也喝了药也闻了,余昧还能毫不起兴,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可想而知这个“搞黑料”的难度会有多大。

关阳无言以对,干笑了一下:“慢慢来,他也是个俗人,时间长了总有失足的时候……首先是不能让他起疑。”

“我去找他聊聊,”许观珏叹了口气,站起身,“最好还是能留下来——共事那么多年,到最后还要撕破脸,怪难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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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师,这套衣服你试一下——还有,今天约了造型师,十点到他们工作室,你的头发需要补染一下,顺便做个面部护理……”

向蝶把一套演出服放在他面前,普通卫衣的版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据说用了荧光染料,在昏暗的舞台上会很出彩。

余昧点点头,收起琴谱,去更衣室换衣服。

出来发现向蝶已经走了,休息室里倒是多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妹妹,”许观珏跟他打了个招呼,拿出一盒还没拆封的糕点,“别人送的,我控糖也吃不了,就给你拿过来了。”

余昧给他接了杯冰美式,知道他过来一趟不只是为了送甜品,就也没去动那个盒子,把咖啡推到他面前,等他先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事,”许观珏尝了一口,惯常先跟他扯些有的没的,“新曲子练得怎么样了?第一次公开表演,不能出岔子。”

最近几个月来他和许观珏的分工有所变化——以前他是主唱,许观珏负责和声和伴奏。

但最近几首歌的风格都偏Funky,舞台也走虚幻机械风,不适合他的音质,就开始两个人分着唱,像回到了最开始刚出道的时候。

分主唱和声的时候要注重整体表演的和谐度,歌都是一起练的,现在分Part唱了,跟着对方的录音就能知道是什么效果,也不用一直待在一个练习室里。

这样算下来,他们除了和制作组开会,其实也挺久没见面的了。

余昧翻着谱子,一边陪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才终于听他切入正题:“妹妹,关于退役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余昧看向他,不置可否。

“也不是从公司,或者团的角度,”许观珏拆开那盒糕点,给他拿了一块撒了金箔的莲蓉绿豆糕,语气很温和,“我就是站在个人的立场,想和你聊聊。

“Echo现在发展得很好,可以说还在走上坡路,你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多工作,就是写写歌、唱唱歌,偶尔拍点儿东西,收入还是很可观的,以前苦都苦过来了,何必这时候急流勇退呢?”

他说的很客观,当红歌手盛年退圈,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不可理喻的,也不知道媒体会怎么解读。

——反正不会是合法退休,余昧的状态看起来还很好,加上深居简出为人低调,越来越往老艺术家的路子上靠,就算没有那张脸,再火个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

他摇了摇头,没去动那块糕点,抿了一口茶,对许观珏道:“哥,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干这一行,我觉得很累了,想休息,就这么简单。”

“话是这么说,”许观珏显然不认可,“但出道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过来了……难道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适合舞台吗?也未必吧。”

见他不说话,许观珏的语气重了几分,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余昧,你得看事实说话,别总想当然地觉得自己适合这个不适合那个,不适合怎么可能火,有时候要适当地学着麻木一点,否则慧极必伤,要遭反噬的。”

还能怎么麻木,他都快装聋作哑当行尸走肉了……

余昧皱了皱眉,有些烦了,语气也冷下来,带上些许针锋相对的意思:“那是因为你有退路。”

许观珏和他不一样,在娱乐圈混好了是心想事成,混不好还能回家继承家产,连合同都是签一年续一年,想走随时能抽身。

不像他被一纸合同钉死在这个世界里,甚至不敢回头看。

这样的人来跟他扯情怀,置身事外地摆事实讲道理,像一种变相的讽刺。

他笑了一下,突然没了打太极的耐心,看着许观珏,轻声问道:“哥,你跟我说实话,劝我留下到底是为我好,还是怕没了Echo这个名头,影响你的事业?”

没有他,许观珏自己写不了歌,开不了演唱会,演员生涯又才刚起步,只能当个不尴不尬的偶像,用那个国民男友人设固粉——他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想用这么卑劣的方式去揣测对方。

许观珏被他哽了一下,皱起眉,一脸“你怎么能这么说”的表情:“当然是为你好,你就没想过这时候解散退圈,舆论会怎么编排你,被狗仔骚扰都是小事,往严重了说,你下半辈子可能都不得安生了。”

但一具尸体能有什么下半辈子,狗仔总不见得能到海底下捞他,再让他开口接受采访。

余昧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这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能怎么处理,出了娱乐圈你就是素人一个,”许观珏皱眉,“就算你自己不出门,你家那位呢?我记得他还在上学吧,要是被人挖出来,到时候你一个普通人,也没本事联系媒体消除舆论了。”

他原本只想激一激余昧,说得夸张了些,也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

余昧却反常地沉默下来,脸色有些变了。

——差点忘了那天一时心软,还答应过小孩会多陪他几年来着。

“到时候再说吧,”良久,他叠起腿,换了一个放松些的坐姿,语气又变回惯常的温和,“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