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年龄代沟

尽管商行箴的休息室暖气充足、床垫松软,外套一剥被子一卷就能酣然入梦,但时聆不常跑去绘商午休,主要是他发现仅有的两三次过去,反而还害得商行箴睡不好觉。

峤中和绘商所在的中央商务区说近不近,不堵车的话也要二十多分钟车程,时聆下午两点上课,手机调的闹钟一点半就响了,每次还未醒全闭眼摁掉,转过头还是能对上商行箴没掺进半分睡意的双眼。

后来时聆就不去绘商了,午休依旧留在教室趴台,一连几天过去,商行箴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发问:“最近英语听写都是满分?”

对方不动箸,时聆的手也搭着双膝没拿上来:“我们不是天天都听写。”

平时商行箴带桃酥出去玩,小侄女会抱怨她妈妈老是揪住她背书,背熟了才准上床睡觉,此时他虽不是家长,也不是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却过问起时聆的功课学业:“语文课没有抽背?化学课没课前默写?就没背错一两个字写错两三个符号什么的?”

时聆饿得脑袋发晕:“没有,我背谱子在行,这些也不在话下。”

商行箴就搜刮别的,想起堂弟今天发了朋友圈说体侧体前屈连脚尖都碰不到,他正要拿这个问问时聆,时聆巴巴地望着他:“叔叔,我饿。”

商行箴不琢磨时聆能不能碰着脚尖了,说:“吃啊,要我帮你剥蟹壳?”

时聆说:“你先吃。”

这都搬进来多少天了还在饭桌上搞自降身份这一套,商行箴有意纠正时聆的坏毛病:“这里不是齐家,你不用看我眼色。”

时聆依旧不动,商行箴换个方式:“帮我剥蟹壳。”

这招儿果然有效,时聆挑了最大的那只掰掉蟹腿掀开蟹壳,往商行箴面前一递,后者接过,用勺子挖出蟹膏搁时聆碗里,这才另外拿了一只重新剥壳。

白米饭被蟹膏蹭上嫩黄,无人察觉之处,时聆用指甲盖儿在拇指指腹压了道浅痕,是为对方这般举措的一霎无措。

最后时聆认命地比商行箴先动了筷子,咬一口蟹肉,说:“我们学校下周开运动会,班长要负责购买物资,文娱委员负责订班服,我反正中午在班里没事儿做,就帮他们一把。”

商行箴还心心念念时聆的身体柔韧性是否足以碰到脚尖儿,便问:“运动会有没有体前屈项目?”

时聆擦净双手,摸过手机点开:“哪有学校运动会搞体前屈比赛,有的话我早报名了,省时又轻松。”

商行箴一听放了心,缓过神后也不知自己上的哪门子心。

眼前晃过亮光,时聆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这是我们的班服。”

屏幕上赫然一片喜庆的红,商行箴平时穿惯了黑蓝灰,浑然不解订班服的人是怎么说服全班人通过这个决定,更不懂这帮少男少女是以何种心理接受这个略显老气的颜色。

“好看吗?”时聆问,“咱班的人说红色在开幕式抓眼。”

商行箴想到时聆那天穿的牛油果绿,孟管家买回来的时候他还让人把衣服扔出去,嫌丑,后来裹在时聆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再瞧一眼手机里的图片,他得出结论,原来不是衣服颜色有问题,是模特长相老气:“不错。”

手机自带来电铃乍然作响,时聆一向调静音,不关他的事儿,他往边上一瞥,商行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高权(锐鑫银行)”的端正字样。

商行箴走开两步接通:“高行长,有信儿了?”

“之前你不是让我忽悠齐文朗把那个亿存银行么?”高权道,“他今天刚亲自过来存上。”

“行啊你,”商行箴笑道,“使什么法子了?”

高权说:“他原来向锐鑫借的八千万不是还没到期么,我说那笔钱不急着还,手上这个亿拿去做定期存单质押,以后想续贷还更顺利。”

商行箴侧了下身子,余光瞄到时聆在压着声儿给同学发语音,看着像是担心打扰他。

可真怕打扰就不会选择发语音,商行箴握着手机回餐桌旁坐下,毫无回避继续跟高权通话:“这一来他就得同时支付绘商和锐鑫两笔贷款的利息了。”

高权道:“确实,你这手段真没谁了。”

挂掉电话,时聆的语音恰好发了出去,空气一时凝固,商行箴搁下手机时机身与桌面碰出轻响。

就聊个电话的工夫,他的盘子里多了只剥好的螃蟹,商行箴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时聆差不多吃好了,边喝小吊梨汤边捣鼓手机,汤碗见了底,他抬起脸:“叔叔,我能借你手机用一会吗?”

放往日商行箴二话不说就递过去了,今天多嘴问了句:“干什么用?”

时聆藏在桌底的手捏了捏口袋,说:“没什么用……我上楼练琴了。”

时聆没讨到手机就走了,商行箴对着放凉的饭菜纳闷儿,他也没说什么吧,怎么感觉被扣了极大罪名似的?

回到房间,时聆脱下外套搭在椅背,摁亮手机就是四人小群的聊天界面,他们刚刚在聊校运会的事儿。

他发出去那条语音下面是张觉的文字消息:时聆儿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没听清,那个背景声是你叔叔?

时聆的语音刚好六十秒,点开凑耳边,他的声音小得快被商行箴的覆盖住了。

即使再重温一遍他也没听出来商行箴到底在用什么招数对付齐文朗,他不担心商行箴不搞齐晟,只怕对方搞得不够狠。

如果商行箴的想法仅仅是给齐文朗一个教训,那他必须借商行箴的力量让齐晟分崩瓦解,让齐家流离失所。

删掉语音,时聆打开录音软件开始练琴,心无旁骛练了俩钟头,纠完错收好谱子去洗澡。

晚十点,他耷拉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团在床上写卷子,写到数学最后一题犯了难,四人小群有个数学拔尖的学委他不请教,有个拿过市数学竞赛二等奖的隔壁班长他也不私戳,爬下床从外套兜里掏了掏将什么东西抓进了手心,敛起卷子跑去敲响商行箴房间的门。

商行箴正陷在沙发里看项目书,有个项目预计十一月动工,他过几天要找监理单位的人吃个饭。

门压根没锁,只敲门不吭声的他一律按时聆处理:“进来。”

时聆攥着张卷子进来了:“叔叔,你数学行吗?”

商行箴看他那架势就是来请教的:“得亏你没问我生物。”

时聆将卷子压桌上:“你生物不好?”

“正好相反,怕把你教过头。”屋里就一个小沙发,商行箴起来把时聆按进去,将卷子摆正了,手掌撑上去压着一角,“哪题不会?”

时聆转了下笔,抬脸问:“生物怎么教过头?”

眼皮撑开自下而上的仰望可真要命,商行箴兜住时聆的后脑勺让人转过头去盯题目,怕教个数学也教过火:“我问哪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