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过了一会儿, 赵知府才笑道:“是嘛,那的确是巧啊。”

后来他就没再提起云氏族学的话题了,转而主动说起了寿州王氏兄弟, “听说寿州这次出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啊, 两人一前一后, 齐齐考中了院案首。”

“若是他们本次乡试皆中皆是名列前茅,来年又齐齐考中进士,那就是‘兄弟两进士’, 传扬出去也是佳话一件。”

其他人便也附和, “是极, 看来此次乡试, 真是人才济济啊。”

闲话了一阵,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学士率先站了起来,“诸位,开场已经一个时辰有余了, 可愿随我前往一观呐?”

考官是有巡视考场的义务的, 一来是为了防止人作弊,二来也要显示自己的重视,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几千个号间里走上一圈。

这是本次乡试的第一次巡场, 其他人闻言纷纷站了起来。

“愿随大人同去!”

……

许淙正在专心致志地答题。

本次乡试,他天还没亮就进场了,因为这次乡试不像院试一样是按照名次安排号间,所以他领到了一个稍微靠后的位置。

好在不是臭号!

他进来后先睡了一觉,然后赶在开考前去了一趟安排在号间最后的茅房, 过去之后就发现前面臭号里坐着的那位仁兄一脸的生无可恋, 还偷偷拿袖子擦眼泪。

但也不敢哭出声来, 因为真的闹出动静的话会被军士们拖走的, 三年准备白费还另说,要是被禁止参加科举那就太惨了。

连哭都不敢大声,真的非常可怜了。

许淙心有戚戚。

上完茅房之后,他洗净双手,然后用无烟的银霜炭给自己煮了一壶清水。考场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井打来的,不烧开他可不敢喝。况且临行前老师和许明成也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在贡院喝生水,说是贡院的井三年才掏一次,不干净。

水干不干净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但烧开再喝总是没错。趁着水烧开的功夫,许淙又热了几个包子和馒头做早饭。

虽然之前检查的时候,这些包子馒头统统都被掰开了,现在呈现出四分五裂的形状。但那些负责检查的军士也没太得罪人,凡是现吃的食物都是用筷子夹开的,没用刚给上一个人搜过鞋底的手,所以热一热还能吃。

这就是他接下来的两餐了。

天气太热,带太多的食物也放不住,所以许淙今天傍晚就要开始自己煮饭。好在他现在也锻炼出来了,不管是煮一锅面,还是把切好的肉干、香菇干、蔬菜干等放进罐子里煮一锅焖饭,都难不倒他。

吃完早餐后,他便洗干净手开始答题。

乡试和院试不一样,院试的考题得自己抄,抄错自负,但乡试的考题是考生们买了卷子交上去,由官府统一印刷的。

发到许淙手里的这一份,上面还有他交试卷时写的字,以及官府的印戳。就这么几份卷子就收了他二两银子,非常贵。

专心写字的许淙并不知道,刚刚主考官王学士带着一群人,才从他的号间门口走过。不过他虽然没发现考官们,但考官们却发现了他的。

毕竟十四岁的秀才,整个考场也没有几个。

即便是有,但考官们犀利的双眼也能从他专心的态度,流畅的书写速度上推断出,这个应该就是刚才众人讨论过的许淙了。

不过虽然知道,但也没人开口打扰,更没人凑前去看他在写些什么,一群人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顶多就是有人多看了他几眼。

一场考试三天,第一天发下卷子然后第三天晚上收卷,收卷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直到第二场考试时间的来临。

许淙第一场交完卷后,还有心情在考场上逛一逛,和人交流一番,但第二场考完这些心思都没有了,倒头狠狠地睡了一觉。

至于第三场考完,他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就将剩下的油炸面饼和肉干、香菇干、笋干、蔬菜干等等一股脑都扔到了烧开了的水里,再将磨成粉末的调料洒进去,顿时香味就弥漫了出来。

煮好后,他实在受不了号间里面的味道了,于是无视了外面或哭或笑,或讨论答案,或如幽魂一般漫无边际地飘荡的人群,拿着筷子端着自己的双耳小铜锅径直走到最前面,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就吃。

刚没吃几口,旁边就传来了咕噜噜饿肚子的声音,随后一个人幽幽道:“好香啊,你在吃什么?”

许淙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有几分眼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不就是第一天那个被分到臭号,结果默默流眼泪,哭都不敢大声的仁兄吗?

想到对方的悲惨遭遇,许淙顿时心生同情。

“唔,算是油炸面吧,你要吃吗?”

对方捂着肚子重重点头,“要!”

因为明天就能出去了,所以许淙这次把剩下的面饼都放了进去,几块面饼加上肉干和菜干炖了满满一大锅,一个人也吃不完。

所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既然他不在意自己已经吃过两口了的话,许淙还是很愿意分享的,“那你去拿你的碗来,我在这里等你。”

那人顿时皱眉,显然是不想回去自己的臭号拿碗的。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好主意,“你等等,我去找我哥拿。”

没多久他就拿着一个清洗干净的铜锅和筷子回来了,考虑到自己吃不了那么多,而对方似乎非常饿的样子,许淙豪爽地分给他一大半。

对方先道了一声谢,然后埋头苦吃起来,那速度,一看就知道是饿了好几天的了,吃到最后他干脆举起铜锅,咕噜噜开始喝面汤。

许淙也慢悠悠地吃了两口面。

“许淙!”

“你原来在这儿啊,好香,你是在吃你那个油炸面吗?我跟你说你这个油炸面啊香气太浓了,第二场考完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

“咦,你谁啊?好臭!”

呼噜噜吃完了大半锅面的那位仁兄一抹嘴,没好气地给了郑瑞成一个白眼,“你以为自己很香啊?半斤别说八两。”

然后他转头对许淙道:“我是寿州王武,你煮的面很好吃。”

原来他就是寿州的王家兄弟啊,之前郑瑞成跟他提过的,还给他带过对方的文章,于是许淙朝他点点头,“我是庐州许淙。”

“我也是庐州的,我叫郑瑞成。”

郑瑞成不客气地在许淙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侧头询问,“你就是寿州的王武?那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叫做王文?”

王武点头,然后指着一个方向,“他在那边。”

郑瑞成哦了一声,然后好奇询问,“王兄你现在这幅模样,都快腌入味了,莫不是被分到了臭号?”

王武叹气点头,恶狠狠地道:“第二回了!”

然后他就跟许淙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科举史,据他所说,自己和哥哥是双胞胎,从小就一起读书,县试和府试的时候都是一起去考试的,但他的运气没有哥哥的好,分到的都是靠近尾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