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岑浪的反应有多快。

眼风收紧,余光瞥见一道亮闪的银光直冲自己刺来之际,他扣住头盔迅疾挡在身前,锋利匕刃深深扎入机车头盔内。

黑衣人抬头看向他,略微愣神时被岑浪反手扭转头盔勾住他的手腕施力一别,对方很快受力吃痛,被迫侧身半跪下来。岑浪趁势飞起一脚直接踹下他的头盔。

还是没能看清对方长相。

黑衣人戴着口罩,一双眉眼袒露狠锐与凛冽,但岑浪一眼看出他年纪不大。

像个少年。

视线落在被踢去一旁的匕首上,

很眼熟,岑浪清楚记得,时眉被绑架那晚,那个徒然来袭击的黑衣人手中拿的,也是这把银色匕首。

岑浪嗤笑了声,没着急站起来,半支起一条腿坐在原地,懒散活动几下身上筋骨,除了摔得有点疼,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低头咬住指尖皮质手套,缓慢摘脱下来,眼色轻傲地睨向他,语气讥诮:

“哥们儿,什么仇啊,穷追不舍的。”

黑衣少年没吭声,抓过匕首从地上爬起来,步步走向他,调转匕首方向握紧刀把,利刃朝下,随即再一次朝他出手。

岑浪偏头躲开,抽身一个后空翻敏捷后撤,眼稍勾笑,下一刻矮身欺近,弹腿屈膝猛力捣向黑衣少年的下腹位置。

对方受力弯腰,发出闷哼痛声,却也不弱,就势双臂一把箍住岑浪的腰,同时抄起匕首捅向他的心脏。

岑浪明显更快一步。下盘平稳,眼底眩光尖锐,曲起手肘对准他的颈椎骨节狠狠劈下,腰际力道被震松一瞬,他抬手揪起少年的衣领正欲将人踹出去。

不料少年竟也没落下风,动作利索格挡住他的攻势,从他手下灵巧逃开。

瞬时两人在隧道中开始拳脚对拉,彼此格斗功底都很硬,出手速度势不可挡。

但岑浪根本无心恋战。

他显然已经没了耐性,下了狠手一把掐住少年的喉骨撞向冷硬墙壁,力道阴厉,凝定的视线疏冷傲慢,“你今晚肯定是干不过我,要不改天再来?”

他轻转手腕,示意腕表时间给他看,眼神淡漠懒恹,腔调痞气,似笑非笑:

“我还要给我女朋友取蛋糕,去晚了就关门了,真没时间陪你练。”

少年仿佛被他戏谑嘲弄的口吻激恼,愤怒反攻一击,脱离他的手掌桎梏,两人来回撕扯间岑浪无意拽开他的后衣领,蓦然瞟清他后颈上的纹身。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纹身图案暴露,瞬间大力推开他,遮起纹身后,脚步有些错乱堂皇地跑走了。

岑浪拧眉虚眯起眼睛,

纹身图案是一个灰色的特殊符号,

他看得很清楚,但没看懂。

……

岑浪没有说谎。

为了替时眉庆祝夏婕案一审胜诉,他的确提前很久预定了一份三层树莓蛋糕。

这种事情呢,通常是给肴去一个电话,就可以快速搞定的。

但事关时眉,他必要亲力亲为。

大半夜不睡觉自己坐在茶室选蛋糕款式,一选就是好几天。选好款式约师傅,耐心细致地跟师傅沟通。

最后定好一切,师傅说可以送货上门,但岑浪还是坚持自己去提。

虽然没被捅伤,但从机车上摔落还是让他脸上挂了彩。岑浪倒也没什么在意,这个点正是下班晚高峰,为了能尽快取到蛋糕,他才没开车。

于是就这样带着一脸伤,岑浪在黄昏将落的暮色时分赶到前滩中心那家私人订制蛋糕房。

没有使用任何特权,

秉持虔诚而愉悦的一颗心,

按部就班地,去跟随众人排起长龙队,只为了心爱的女孩子买到一早为她而准备的庆贺蛋糕。

拿到蛋糕后,肴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停车场,“少爷,您受伤了?”肴吓坏了。

“骑车摔的。”岑浪按下他立刻拨号叫医车的动作,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临走前特意叮嘱一句,“别告诉我爸。”

他驱车拐入上次去过的花店,又是999朵珍妮小姐,之后兜进环浪天合购物中心,成功取到提前三个月订购的礼物。

开车回家的路上,

岑浪从未这样小心驾驶过,担心加速让花倒了,担心刹车摔坏了蛋糕;

他也从未这样亢奋过。

这种亢奋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或许就是,

来见她的路上斜阳掸落橙与紫蓝,

他将满腔无畏与忠诚压满。

开始幻想。

她会为他的礼物侧眼青睐么;

她会慷慨容承他的偏爱么;

她也会有一点点想他么。

他实在幻想过无数次。

他想他可以,

陪她堕入巫山,溺入潮浪,

只为挽留她这一抹生动明媚的回响。

听她肯定他,

说他可以,

他当然是可以的。

时眉一直趴在客厅飘窗上等岑浪。

看一眼窗外的院子,又看一眼手机,心里掐算着他比往常回来的时间要晚很多,是路上很堵吗?

她低头望向旁边的行李箱。

今晚,她有话要跟他说。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炸耳轰鸣声。

时眉登时双眸放亮,“噌”一下从飘窗上跳起身,快步小跑去门口。

刚一开门,入眼满满当当的大捧花束,似曾相识的

熟悉。熟悉的豔红色,熟悉的花朵数量,熟悉的鲜花品种。

是她的珍妮小姐。

时眉定定地注视着门口的岑浪。水晶塔灯为他镀上薄光,风度优雅,明锐昂扬,他一手捧花,一手提着方柱形礼盒的同时还拿着另一方长形礼盒。

“恭喜胜诉啊,律师小姐。”他勾唇。

心腔仿若被外力敲弹了下,由内而外如电流脉冲般震传出馈响,流窜神经,游曳颅内,轻杳杳的暖,甜丝丝的软。

尽管那里本就足以柔软了。

时眉竟然顷刻涨红脸颊,飘开目光,慌不迭时地从他手中帮他分担了礼盒,却在下一秒瞟过他脸上,眉尖忽然紧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凑近端详两秒,问:

“你怎么受伤了?!”

岑浪腾出手带上门,安慰性地拍拍她腰后,轻轻推着她走进去,给出同样的理由解释:“骑车摔的。”

“可你车技很好的。”

天天破案的女人哪有那么好骗。

她没忘记他们初遇的那晚,要不是当时岑浪的硬核车技,她就要因为宋今泉那个孙子横尸街头了。

岑浪放下花和蛋糕,抬头时无意瞥到脚边的粉色行李箱,动作不由僵滞了下。

那是时眉的行李箱。

难道她……

他甚至有点不愿去想那个猜测。

“偶尔也有失手。”

于是佯作没看见一般,转身拿过另一方礼物盒,想伸手拉时眉坐过来时,不料却被她躲避开。

岑浪稍愣,随即听到她扔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匆匆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