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神思

慕师靖闭上眼,开始思考击败诛族的办法。

许久。

「有什么想法了吗?」林守溪问。

慕师靖没有给出回应,林守溪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又睡着了。睡着的时候,她依旧垂着头,板着脸,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林守溪横臂将她揽在怀里,慕师靖靠在他的胸膛上,身躯不自觉地绵软了下去。

林守溪抚摸上少女的额头,掌心一阵发烫,可慕师靖却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似乎很冷。林守溪出于关心,又褪去了慕师靖的尖头小鞋,隔着光滑的玄色薄袜揉了揉她小巧玲珑的脚,少女脚也一片冰凉,像是团软绵绵的雪。

她生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林守溪双手按住她的后背,注入真气,为她暖身,接着,他取出厚厚的羊毯,盖在了她的身上,羊毯新洗过,散发着好闻的草木清香,慕师靖的脸色也稍稍柔和了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慕师靖时梦时醒,时冷时热,反反复复了很多次。

先前逃亡之中,林守溪虽努力将她保护好,但她毕竟被冰冷海水浸泡太久,又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些许彩瘴毒气,小臂上更是有海蛇留下的刺痕,这些毒素虽不至于让修真者殒命,对于如今的慕师靖而言,却是折磨。慕师靖没再做什么清醒之梦,她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时,林守溪正在她身边煮药。

「我睡了多久?」

慕师靖醒来时,浑身酸麻,头疼欲裂。

「这房间转过两圈了。」林守溪回答。

这说明,又是两天过去了。

慕师靖嗅着浓郁的药香,问:「储物戒里还备着药么?」

「没有。」

「那你这么多药材是哪来的?」慕师靖吃惊。

「外面抓的。」林守溪回答。

「外面这些生灵奇形怪状,并未被载入药谱,你哪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有毒?」慕师靖凑过去,看着那锅乌漆嘛黑沸腾着的药汤,声音因为生病而显得怯生生的:「我有时候态度是差了些,但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应这般心狠手辣吧.

「所有的药材我都尝过的。」林守溪说。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慕师靖怔住了,接着,她心中一阵感动,但她向来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情话,只是微翘红唇,幽幽道:「我看你别叫林守溪了,叫林伏羲吧。」林守溪笑了笑。

他煮好了药,用石碗舀了一碗,递给慕师靖:「慕姑娘喝药了。

慕师靖接过,抿了一口后苦的不断咳嗽,还将汤汁打翻在了雪白的道服上,弄的一片狼藉。

林守溪一边帮她收拾,一边抱怨道:「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乖,给你什么你吃什么。

慕师靖一脸委屈,她忍着苦涩,小口小口地喝着药汤,问:「对了,我睡着的时候,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林守溪说。

慕师靖松了口气。

「但你说了很多梦话。」

林守溪又道。

「梦话?」

慕师靖悚然一惊,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了什么?」

「你说楚楚看着圣洁温柔,实则妖冶内媚,倔强骄傲,非仙子也,说小禾看着清纯可爱,实则凶悍暴力,蛮不讲理,非仙子也,还说小语人前冷傲人后放荡,欺师灭徒,不守德行,非仙子也。」林守溪悠悠道。

慕师靖听的目瞪口呆。

她连忙抓住林守溪的衣袖,央求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她们呀。

林守溪也愣住了,慕师靖病重沉睡,只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哪里

说过什么梦话,他只是随口胡编吓唬她的。可是慕师靖却丝毫不怀疑这梦话的真实性,难道说......

「我可能只是做了不好的梦,不是真心这样想的,她们都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要是告诉她们了,她们会误会的。」慕师靖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病恹恹时的少女总透着惹人怜惜的娇弱。

林守溪看着她央求时水灵灵的眼眸,戳了戳她雪白的眉心,淡淡道:「口蜜腹剑,欺软怕硬,非仙子也。」

慕师靖想要反驳,但毕竟被人抓着把柄,悻悻然闭唇,委屈极了。

吃过药,慕师靖又靠墙半躺,休息了一会儿。

她披着毯子坐在角落里,看着林守溪忙忙碌碌的身影,心情渐渐平静。

「你这是收拾房间还是在考古呢。」慕师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守溪翻找着屋中仅存的器物,每找到一件,都要花很大力气弄去它表面堆积的尘土污垢,然后才能辨认它的用途。

这些器具虽也是苍白造物,但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相反,它们看着有些笨拙,就像是幼童用泥巴捏成的玩偶。

林守溪并未嘲笑。

他回想起地宫中的险象环生,知道它们都是慕师靖的负面情绪所化,他身处其中久了,也能感同身受地理解苍白的痛苦与孤独。甚至,久而久之,他有些怀疑,那位冥古的苍白龙王,会不会并不是世人想象中的无所不能的冷漠创世神,她也是一个敏感而脆弱的小姑娘,只是恰好拥有着创造与毁灭一切的力量,她拼尽一切想要拯救自己的家园,却不忍见众生之死,只能躲在黑暗中悲伤。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了慕师靖。

她今年已十九岁,比之死城初遇,她的身段出落得更加出挑动人,哪怕披着宽大雪白的道服,依旧难掩其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段,她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着妙龄少女独有的美好,但她纵然再绝美,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会觉得这个当个道门圣女都当的磕磕碰碰的小姑娘,曾经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神明。甚至,苍白有可能本就如此,那位'小姐'只是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所以不再微笑,只以最凛冽的锋芒面对这个世界。

林守溪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就是对崇高神明的亵渎,但他又忍不住这样去想。

「哎,你在想什么呀?」

慕师靖见他怔怔出神,没有回话,不免心中生忧,她回忆起了小时候从医的经历,忧心忡忡地问:「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不忍心告诉我吧?」

「你不要多想。」

「嗯......没有就好。」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觉得我会不忍心告诉你。」

「你!」

慕师靖双臂环胸,冷冷道:「你个没良心的。」

林守溪抽空整理了一番屋子,实在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唯一的惊喜恐怕是当年做的蜡烛,现在竟还能继续用,除此之外,林守溪还翻到了一份手稿,但手感早已在岁月长河中腐烂,用以装订的线不知是何材质的,竟得以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