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镜容瞪大了双眼。

少女躺在床榻上, 眼眸闭着,似乎没有意识, 又好似……恢复了意识。

她的牙齿很细, 明明没有用什么力道,却将他的双唇紧紧禁锢着。就好像有一个精妙、小巧的笼子,将他的嘴唇、将他的整个身心困囿住, 让他挣脱不开。

笼子里,传来一声婉转的雏鸟啼叫。

葭音的声音极细。

也极低、极轻。

她眉头动了动, 轻哼了一声,露珠滴落在树叶上,顺着嫩绿的茎叶,慢吞吞地滑落。

慢吞吞地,凝在树叶的末梢。

镜容整个人愣住, 只听着那细软的哼叫声,从少女的喉咙深处传来。

她哼着, 镜容……

不由自主地, 带动着她的舌尖也轻轻一颤。

那是一道前所未有的酥.麻之感。

一下便触击到了镜容胸膛中的那颗火热之物, 紧接着, 是不知所措, 是身体僵直。

她的嘴唇软软的,糯糯的。

她的牙齿,却是又细, 又甜。

本是柔柔软软的触感, 可她却死死咬着他的唇,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气, 似乎不愿意让他离开。那是一个极为生涩的吻,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进攻与侵略性。

让他唇上一痛, 清醒过来。

原本冷白的面容上染了一丝绯意,耳根子更是发红。他想推开她、想往后倒退上半步,一手刚按上葭音的肩膀,手指却一下顿住。

他向来,是不舍得推开她的。

他的呼吸发乱,眸色轻轻晃荡。

佛子显然不知所措了,他眉头锁起,沉下声,试图唤了句:

“阿音。”

刚出声,才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沙哑得可怕!

镜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他是佛子,是梵安寺的圣僧,而面前心爱的女人,却是林家的二夫人。她有自己的名义上的丈夫,而他也有自己一直所追求的神明与佛祖。

窗外的月色被镜容的身形遮挡住,昏昏沉沉的光,落在银白的雪地上,映出几分清亮。

微弱的光影,笼在葭音清丽的脸庞上。

她轻轻哼着,似乎也极为享受。滚烫的双颊再度翻了红,就在少女准备再度侵入时候,镜容浑身一震。

原本泥泞不堪的眸光骤然清醒。

镜容,你在做什么!

你怎可……对她这般?!!

她可是他放在心尖上、放在心底深处,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人。

他怎么能……他竟然……他居然!

佛子喘.息一声,双手微微发抖。

他反应过来——自己在侵.略她。

在侵.占她,在她病弱、在她昏迷,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任由自己的情绪,任由自己的情动,任由自己的□□大胆宣泄,甚至……

他垂下发抖的眼睫。

呼吸声尚且还不稳,镜容的双手也是抖的。他将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之中,低下头来,看着平躺在床榻上的葭音。

他的唇……被她咬破了。

殷红的血珠子就这样渗出来,佛子下意识地伸手,拂了拂。

一点鲜红色,缀在他白皙的指尖,一红一白,好看得很。

镜容镇定了片刻,强稳下心神,再度端起药碗。

这时候,药已经温下来,不烫,也就没有那么苦涩了。他如此想着,又往碗里多放了一块糖。

将勺子抵到少女唇角边。

葭音用牙齿碰了碰勺子,却又不肯喝了。

镜容无奈,低下身,“阿音,听话。”

她忽然伸出两只胳膊,将他的脖颈搂住,猝不及防地,镜容被她拉下去。

他的身体就这般压下来。

呼吸落在她的唇边,他轻轻喘.息。

温热的呼吸,如同湿蒙蒙的一层雾,如同薄薄的江南烟雨。

他垂下眼帘,看着她饱满娇嫩的双唇,还挂着他的星星血迹。

她的唇,她的香气,乃至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的喉咙突然变得干涩无比,他很想喝水。

镜容抿了抿唇,呼吸离她极近:

“乖乖喝药,好不好?”

“不喝药,身体就好不了,就会头痛,就会咳嗽。”

“你身子本来就娇,一病倒,更了不得了。“

“喝了药就好了,阿音,乖嗷。”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拉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去。

第二次亲吻的时候,镜容听到自己极为猛烈的心跳声。

他闭着眼,任由对方在他唇上游走,任由她轻轻吐息、轻声嘤咛,任由她……

他只阖着眼睛。

任由心底的情动如野草般疯狂滋长,恍惚之中,镜容似乎看见那一根根野草犹如长出了臂膀,死死地攀附着他的四肢、缠绕住他的脖颈。

拉他坠入地狱。

他闭着眼,心甘情愿。

……

好一番折腾,葭音终于乖乖把药喝了。

再度醒来时,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浑身亦是松软,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凝露见她醒来,十分惊喜。

“夫人,您可算醒啦,您都睡了两个晚上了。快喝些水。”

葭音四周望望,微哑着声音:

“镜容呢?”

对方忽然一阵静默。

这可疑的沉默让她右眼皮突突一跳,只觉得不妙。

凝露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重:

“镜容法师他……替夫人去找药,回来就病倒了。他将最后救人的药给了您,如今……一个人正在郑四媳妇先前的那间屋子里面……”

不等对方说完,她一下冲出房门。

屋外不知何时落了厚厚一层积雪。

葭音整个人踩在上面,每跑一步,脚下的积雪便松松凹陷进去。她一边跑,一边回想着凝露的话:

镜容法师不顾风雪给夫人找水灵草,还将最后救人的药……给了您……

她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急切、担忧、惊惧。甚至一种淡淡的绝望之感涌上心头,冲上脑海。

几乎让她快要哭出来。

葭音连敲门都来不及敲了。

只听“嘭”地一声,她推门而入,镜容正端坐在桌子前,给自己施针。

他的面色不太好,有些发白。

见状,葭音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冲上前去。

“镜容,你疯了吗?你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吗!你明明自己病成那样……你真的以为你的身体是铁做的吗?!”

葭音紧紧地攥住对方的手,死死地盯着他。

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发紧,还未来得及细想,话就从嘴边全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哭腔:

“明明你也患了病,你的身子也不好。那天晚上外面还下了那么大的雪……镜容,你说你找到了水灵草,怎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就自私一点点……”

她的肩膀轻轻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