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时床摇珠晃帘内春光昏昏,林容忽地睁开眸子,那声音冷冷的不带着一点慵懒的□□之色:“你这是又要用强么?”

陆慎抬头瞧她见她一张粉脸已染上了极重的胭脂色额上两三点微汗,只那一双眸子却十足的清冷,无丝毫动情的迹象,她冷冷望着陆慎又问了一遍:“你自觉我心里有你说那些不想回洛阳的话,只是自持身份,欲拒还迎不好即刻下台阶等你磨上一年半载,或者又有了身孕,是不回去也得回去了。纵有郁气,过得三五年,也就消散开来。自然又是夫妻和乐儿女圆满,是不是?在林间的小屋里半推半就在这里自然也是要半推半就的,是不是?”

陆慎语噎,只顾得怔怔望着林容发愣,良久沉眸道:“我在你心里便是如此?”

林容闭上眼睛,合上衣衫不再去瞧他,淡淡道:“出去!”

陆慎在帐中默默瞧了她半晌,见她只闭着眼睛,那秀丽的眉梢间渐渐涌出愁绪来,翻身坐起来,终是披衣掀帐而起,推门而去。

林容听见关门声,这才微微叹了口气,并不起身,闭眸整理心绪,又实在是极累极倦,不一会儿便不自觉的偏头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帐中药味渐渐淡去,徒留着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她撑手坐起来,绣帘微微晃动,侍女便立刻上前来,打起帘子,问:“夫人醒了,可要用膳?厨上正候着呢?”

林容并不说话,只披衣起身,取了笔墨,到桌边另写了一张药方子出来,叮嘱:“去抓了药来,煎好之后立刻端给我。”想了想又道:“把药材取来,我自己煎。”

一侍女接过宣纸,问:“夫人可是身上不好,有道是能医不自医,外头那些大夫还在船上候着,倒不如奴婢请他们进来,隔着帘子诊脉瞧瞧?”

林容不说话,往净室而去,另外一位侍女见她脚步虚浮,忙上前搀扶:“夫人,可是要沐浴?”

那奉命抓药的侍女,悄声出来,把药方子交给沉砚,道:“夫人吩咐,交按着药方子,抓了药材来,她要亲自煎药。”

沉砚细细瞧了一遍,虽然瞧不太懂,只那上面有两味药材,朱砂、麝香,却是极寒的避孕滑子之物,他默默收在袖中,又请了船上的诸大夫瞧过了,确信无疑,的确是避子汤。

沉砚转身出门,见陛下仍旧肃色负手立在船头,一身玄衣,几乎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躬身上前,禀道:“陛下,夫人写了一副避子汤的药方,命侍女抓了药来,要亲自煎。”

沉砚低着头,不敢去瞧陆慎的脸色,只这话一出,便觉周身一片冷寂凝塞,躬身候着,不过一会儿,竟觉得指间也似冻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夜风里传来陆慎冷峻的吩咐:“随她去。”

这边林容沐浴过,用了膳食,虽不大有胃口,也到底勉强着多进了一碗香米,刚搁下筷子,便见侍女捧着药材进来:“夫人,下船抓药的人回来了。这咱们停驻的这个码头不大,下船便是个小县,别的药材倒罢了,只麝香寻常药铺倒是备得不多,要明早天亮了,再命此处县令去办。”

林容嗯了一声,道:“不防事。”把那包药打开来,一一挑拣,又放在鼻间嗅过,确定药材没有损毁,失了药性,细细选出一副来,倒在药罐里,搁在红泥小炉上慢慢熬着。

一面坐在小几上煽火,一面问侍女:“此处是什么地方?”

侍女笑着摇头:“奴婢们这两日都在船上,倒是不知是什么地方,只听说离江州不远了的,想来不是三日,便是五日,必定能靠岸停船了。”

林容听了,嗯了一声,默默摇着扇子,良久道:“那很好。”又瞧了瞧时辰:“天不早了,你们去歇息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两位侍女知道这位夫人待下随和,此刻见她放自己回去谢谢,倒不推辞,皆是点点头:“是,夫人。”

过得小半个时辰,等那药熬好,晾凉服下,这才上床安歇。刚眯着,正迷迷糊糊,便听得船舱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蹬蹬蹬,接着又似是阿昭的声音,不知追着什么人问:“在哪里呢?是前面那一间么?不会不等我,已经走了吧,你们没有跟娘亲说我要来么?”

旁边有声音小声的半劝半哄:“没有,没有,就在前面呢?夫人就在前面呢,时辰太晚,想必是睡了”

说话间,那蹬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容立刻推帐坐起来,便见阿昭一路小跑着,扑到自己怀里,那声音满是委屈:“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林容抱着她,轻轻去抚她的头顶,笑着安抚:“谁说的,我不是还在么?本打算去江州小舅舅那里接你的,谁知你竟来了。谁送你来的,路上走了几日,累不累?”

不知是谁同她说过些什么,这两句安抚的话也并不起什么作用,小丫头扑在她怀里,小声哼哼,似在撒娇又似在小声啜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刷子似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使劲嗅了嗅,闻见一大股苦药的味道,仰着小脑袋,问道:“娘亲,你生病了吗?”

又站起来,肉呼呼的小手去探林容的额头:“难受吗?”

林容摇摇头,把阿昭拥在怀里,好半晌没有言语,又亲亲她的额头:“很好呢,别担心?”又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阿昭这几天过得好不好?谁陪你玩?有没有吃什么好吃的?”

阿昭果然撇开谁吃药这件事来,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给林容说这几天好玩的事:“兔子风筝,放得好高好高,都瞧不见了,还有燕子风筝、小蝴蝶风筝。小舅舅还带着我骑马呢,好快好快的,风吹着好舒服的……”

她一时高兴,说漏了嘴,捂着嘴巴立刻否认,心虚地望着林容:“说错了,是小舅舅一个人骑马,我在旁边看着他的……”

林容笑着喔了一声,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帕,替她擦脸擦手,问她:“饿了没有?”

领她来的奶嬷嬷回话道:“禀夫人,公主今儿一早起来便吃了一碗燕窝粥,三个豆腐皮包子,午间用了十来个龙井虾仁,一碗火腿肘子,又趁着人不注意,手掌心大的藕粉桂糖糕,直吃了七八块。今儿是再不能吃的了,再吃,只怕就要积食了。”

被人揭了短,阿昭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林容去摸她的肚子,果然还是圆鼓鼓的,吩咐道:“取消食的药丸来。”

那药丸是山楂做的,阿昭就当吃糖一样,倒是乖乖听话,吃了三粒。

又替她洗漱过,母女二人便掩帘躺在床上,林容凭着记忆,一面轻轻摇扇,一面低声讲着童话故事:“从前森林里有一只七色鹿,她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