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过了多长时间,她好像都清晰的记得昨日走廊上,背后是灰蒙蒙的天,夏日倾盆的雨,那四五个男生对她的贬低与嘲笑——
包括她最喜欢的人。
彼时的闻知仍无法全面了解到这件事对她影响的深远。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连见到男生都会害怕。哪怕是对她亲近的人、善良的人,她都已经会本能的思考,这是不是对方戏弄的手段,是不是想看她出洋相。
可闻知也同样痛苦不堪。
她本不想以自己的黑暗面,去揣测别人的善意和喜欢,可这种过往的经历,却又让她一次次下意识的自我防备。
自从昨日的开始阴天和雨季,好像就这么一直从青春延伸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年岁。
始终有一朵厚重的乌云笼罩心头,迟迟不见放晴。
昨晚孙慧答应了她回去念书的事,闻知此时沉着的心稍稍缓解了些。
希望一切顺利。
一年前的她有多么渴望融入这里,此时的她,就有多么想尽快逃离。
—
上课时,贺屿之总是回头往她这边看,又被几个老师说了。
闻知能感觉到他回头看她,但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她只是看着老师,也不在乎贺屿之是不是会因为看她而被老师说了。
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但或许,正是因为闻知一直没有给对方想要的回应,哪怕是一个眼神,才导致第二节 课才一下课,贺屿之便过来了。
当时闻知正在写着题目,就感觉旁边不声不响走过来一个人,正站在她左手边的过道里。
少年挺拔的身板挡住了她原本可以接触到的一点阳光。
她知道是贺屿之,但不想理。
“出来谈一下,好不好?”
贺屿之头一次用小心而温柔的语气,微微俯下身问她。
女孩儿却始终低着头,指尖虽然捏着笔,却迟迟没有真的写字。
他在她旁边时,还是会让她紧张。但这种紧张已经只剩下负面的恐惧和绝望——
一种想要结束和逃离的绝望。
“我要写作业。”她甚至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只是仍然低着头回答。
或许是她因为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全然拒绝且淡漠的情绪。以致于平日里纨绔又不可一世的少年,破天荒地在她旁边的过道里蹲下来,试图让自己的视线跟面前的姑娘平齐。
而不是一上一下。
贺屿之怕自己再给到她压力,让她不舒服,把她吓跑。
其他人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
原本还因课间而热闹喧嚣的教室,好像也随着贺屿之到闻知身边的那个时候安静了许多。
班级里人时不时在往贺屿之跟闻知那边瞥,但又因为惧怕那个脾气暴躁又家世显赫的少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时不时眼神早已经黏在了上面。
毕竟这个场景真的很诡异。
原来行事鲁莽、危险、直接、平时又是暴脾气,眼高于顶,平时什么漂亮姑娘都看不上的校草,居然也会展现出那样一种低姿态的样子。
更劲爆的是,他所面对的人还是班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女生。
虽然同班这么久,大家或多或少也见过贺屿之欺负闻知时候的样子。
但那时候大家也只是以为他讨厌她,单纯看她不爽,但直到这时才察觉出事情的复杂。
他喜欢闻知??
这确实是一个足以让全校都轰动,并且沦为茶余饭后笑谈的八卦。
毕竟那位男主人公,从来都是风云人物。
但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背后又会说些什么,贺屿之也不在乎了。
他心里现在已经足够的烦,甚至已经自暴自弃地不再去理会那些七嘴八舌的传言,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更在乎闻知,可不可以不要再在意他昨天的话。
“那晚上一起回去,好么?”
他蹲下来问她。
“不用,我坐公交回去。”闻知淡淡地说,声音轻柔却冷漠。
女孩儿的目光始终如一地落在面前的化学卷子上。
贺屿之皱了皱眉,有片刻的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哑然,但还是试探着问:“好,没关系。”
“你喜欢坐公交的话我晚上陪你一起。”
“你一个人不安全。”他说。
贺屿之见闻知始终不理她,自己又无法像以前一样直接把她拉起来拽到外面去,只能一切顺着她来。
少年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泥潭,看不清方向,也借不到向外的力。
他只能皱着眉,又回了前排的座位。
直到贺屿之走后,闻知才微微放松了下身体。明明是说着关心她的话,但贺屿之现在说的话,却又那么让她讨厌。
什么叫她喜欢坐公交的话就陪她一起。
她明明只是不想跟他在同一个空间相处而已。女孩儿坐在座位上,捏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直到指尖都泛了白。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
明后天放假,也不知道妈妈那边问转学的事情顺不顺利,
一想到这儿,闻知便有些惆怅跟担心——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耿悦问,“贺屿之这两天怎么这么奇怪。上课的时候也总回头往你这边看。”
“他是不是抽疯的时候欺负你了?”
“没有啦……没担心。”闻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
如果一定要闻知说在这里有没有不舍得的人,那可能就是任课老师和耿悦了吧。
老师是因为这边的老师专业水平都很好,对她也不错;而耿悦则是因为,她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耿悦有没有把她当做朋友。
但至少在闻知这里,耿悦是她在这所学校遇见过的,温暖的人。
—
余下的一天,闻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在学校的时候,贺屿之没有再过来烦她。但一下了晚自习,那个少年就像阴魂不散一样跟在她后面。
贺屿之真的没有坐贺家的车回去,而是非跟着她挤晚上的公交。
闻知不想理他。
所以即便贺屿之一路上试图跟她讲些,他不是故意那样说之类的话,闻知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女孩儿死也不说话,贺屿之也没有办法。
他觉得他的耐心已经快在这件事情上用尽。此前自己从来没有对一件事这样上心,对一个人这样低声下气过。但闻知却统统不领情。
晚高峰的公交车很挤。
他好心帮她拿书包,她也不肯,就仿佛看不见贺屿之似的。
女孩儿始终低着头,独来独往。
好不容易下了车,回了公馆,临分开时,贺屿之还是忍不住拉了闻知一下,“你在这儿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