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5页)

再说回沈瑶这边,马车抵达沈府侧门,老太太急得亲自迎了出来,吩咐四个厉害的婆子将沈瑶用被褥裹着径直送去了故吟堂。

早有太医提前抵达谢府候着,人被安置在床榻,隔着围帐,范老太医枯瘦的手搭在沈瑶手腕把脉,老太太就坐在他对面,气得满眼抹泪,暗自责怪身旁的人没伺候好,却又担心妨碍太医把脉,愣是逼着自己没吱个声。

珠帘外,以黎嬷嬷为首跪了一地。

谢钦收到暗卫传讯,丢下朝务立即赶了回来,官服未褪,风尘仆仆闯进了故吟堂,看着外头跪了一屋子人,越发以为沈瑶出了事,忧心忡忡要进内室探望。

老太太担心他一身寒气冲撞沈瑶,狠狠睨了他一眼,制止了他。

谢钦只得驻足,目光移向老太医。

老太医端得是不动声色,把了一会儿脉,扭过身子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眼恰恰撞上谢钦幽沉的目光,老太医稍稍颔首,示意他放心,又在人群中搜寻一番,问道,

“夫人月事多久没来了?”

这话一出,有如石破天惊。

黎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慌忙道,“五日,有五日没来了....”

老太太胸口闷着的那口气,很快被小心翼翼的喜悦给取代,不可置信问老太医,

“听您这意思,是有了?”

范太医毕竟“久经沙场”,很沉得住气,笑着回,“恭喜老太君,恭喜谢首辅,孩子一月有余了。”

老太太激动地笑出了泪。

“天可怜见,钦儿有后了,我即便这会儿去了,也对得住他父亲。”

老太医立即道,“这是大喜事,您可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身子骨健朗,少说还得活个十年八年,再抱几个孙。”

老太太心里舒坦了,笑道,“是,我还得多活几年,替这孩子看着后宅,好叫她好好将养身子。”她指了指沈瑶,随后又满怀担忧问,

“怎么就晕倒了呢,胎像可稳?”

老太医看了一眼床榻,淡声道,“胎像还算稳,老朽再给夫人开些安胎药,好好养着并无大碍。”

至于为什么会晕倒老太医没说,总不能说一家人发现晚了没照料好孕妇导致她出行昏厥?

老太太心里有数,平日都是极为妥帖的人,这一回均马前失蹄。

吩咐人进来伺候沈瑶,跟老太医挪去外间喝茶,这时谢钦已换了家常服出来,与老太医道了谢,急着进去探望沈瑶,却被老太太叫住了,

“还不快给老太医封个大红包?你可是当爹的人。”

老太医笑,连说不敢。

谢钦立即吩咐人去准备。

自个儿先进去看妻子。

老太医开了方子也不多留,带着小药童离开了谢府。

老太太不放心沈瑶,又进了内室,沈瑶已经醒过来,正倚在塌旁喝参汤,谢钦坐在一旁替她掖背角,黎嬷嬷与杏儿鞍前马后,倒是将碧云挤去一旁。

见老太太进来,碧云立即将圈椅端了过去,给老太太坐,老太太就坐在谢钦对面。

一屋子人都没做声,就看着沈瑶喝汤,沈瑶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一口饮尽,抹了抹唇角在床榻朝老太太施礼,

“叫母亲担心了。”

老太太看着瘦弱的她,长长叹了一声,目光扫至屋子里数人,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她娘家出事,心里不舒坦,年纪轻不更事实属寻常,可你们这么多伺候的人是吃干饭的吗?”随后狠狠指了指黎嬷嬷,

“尤其是你,也是我身边出去的老人,这回出这么大岔子,若瑶儿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交待?”

黎嬷嬷也满心后怕,跪在地上哽咽,

“都怪老奴服侍不周,昨夜夫人吐,老奴便有些猜想,只是上回闹了乌龙,老奴不敢声张...”

她话未说完,老太太冷笑,

“宁可错千次,也不能误一回,你呀,如今当差越发当回去了。”

黎嬷嬷回想老太太的性子,最是容不得旁人寻借口,立即歇了分辨的心思,

“是,您提点的是,着实是老奴罪过,少了警惕之心。”

沈瑶替她开脱道,

“母亲,身边人都以为我因沈家难以释怀,月事推迟也不奇怪,毕竟上回也是这般,您就别怪嬷嬷了,说来说去是儿媳自个儿不谨慎。”

老太太却舍不得怪她,见谢钦满脸平静,甚至有些神游,气得狠狠猝了他一句,

“最要怪的人是你,你身为丈夫,怎么能扔下妻子不管?”

老太太骂来骂去无非是在泄心中的后怕。

谢钦失笑,“是,头一个要怪的是儿子,好了,您老骂也骂过了,也该露出了个笑脸,这毕竟是喜事。”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坎,她眉开眼笑道,“那你呢,你要当爹了,也该高兴才是。”

谢钦也不知为何,心里并无明显波动,还是配合着老太太道,

“儿子自然是高兴的。”

不一会,老太太带着人出去了,亲自查看故吟堂的布置,以防有什么不妥之处,又将黎嬷嬷带出去耳提面命,决意安排两个婆子过来辅佐黎嬷嬷。

内室只留下谢钦与沈瑶。

夫妻俩对望片刻,沈瑶腼腆地抿着嘴,时不时还飞了几个俏眼。

谢钦捏了捏她的手背,“很得意?”

沈瑶自然是得意的,捧着脸笑了一会儿,跟个孩子似的天真问谢钦,

“我真的怀上了?”

谢钦看着娇气的小姑娘,心绪难辨。

“瑶儿,你答应我,孩子重要,重要不过你自己,只有你好了,孩子才有娘照看,你明白吗?”谢钦不希望沈瑶把心力都扑在孩子身上,他希望他的妻子能有自己的天地。

沈瑶只顾着乐,一头栽在谢钦怀里,

“那你好好照顾我,日日陪着我,不许离开我,天天给我做灯笼,夜里给我当枕头,可好?”

这是撒娇耍赖。

熟悉的沈瑶又回来了。

谢钦感受到孩子的到来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看来,孩子来的很是时候。

老太太离开故吟堂时,特意将谢钦叫了出来。

乌金西垂,四下沉静。

明净的天光落在谢钦身上,映衬得那张冷白的脸格外清隽。

老太太看着样样出色的儿子,低声吩咐,

“瑶儿有孕了,你万不可莽撞碰她。”

谢钦:“......”

干站了半晌,等来这么一句话,谢钦脸色难看,“儿子又不是毛头小子。”

老太太哑然失笑,忘了小儿子已是沉稳的当朝首辅。

大约是不想孩子经历自己受过的苦,沈瑶对肚里的孩子格外耐心,无论害喜多严重,她不曾埋怨半句,每个孩子在娘亲肚里时,对娘亲有天然的依赖,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恨段氏而不恨沈黎东,沈黎东于她而言,与陌生人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