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郡主不想让老王爷为难,只见了江庭一面,问过他家中还有谁,为何年过二十都未娶妻,以及是否真得愿意入赘,将来孩儿随“楚”姓,三代后才可有一枝还宗。当时,江庭满口愿意,所以,郡主就应了。

就算是盲婚哑嫁,这些年来,郡主也并非把仪宾当作赘婿对待,仪宾的父母家人全都安置的好好的,得享富贵荣华,就连在朝上,也是能帮则帮,仪宾也才不惑之年,就已经位列三品,这对寒门子弟来说,要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

静乐没有再说话。

她继续打着棋谱,白子和黑子交叉着落在棋盘上,内室里静得只余下了轻脆的落子声。

夜更深了。

不知不觉,梆子打了三下,已是三更。

静乐又落下了一枚黑子,此时,棋盘上的局面已经大定,白子输了。

“郡主!”

一个焦急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紧接着,就有丫鬟在帘子外头慌张地禀道:“仪宾被人打了!”

静乐的手一抖,宽大的衣袖扫到了棋盘上,白子和黑子顿时混在了一起,棋面大乱。

静乐定了定神,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一口气禀道:“赵平说仪宾在二更的时候,突然非要出门,他拦都拦不住,仪宾就纵马到了大街上,被巡街的禁军给拦了下来,因为反抗,让禁军给拽下了马,小腿受了伤,仪宾还差点被禁军给带走。后来赵平赶到,说了是咱们王府的仪宾,才被禁军送了回来。”

赵平是江庭的长随,也是小鱼的亲哥哥。

京城有宵禁,江庭在宵禁的时候出去,自然会被巡街的禁军拿下,若非他是镇北王府的仪宾,现在已经被押去大牢了。

“去叫周良医,我过去看看。”

兰嬷嬷赶紧拿了一条轻薄的斗篷给她披上。

盛夏已过,白日还比较炎热,但夜晚的凉风已经有了秋意。

静乐匆匆去了前院。

周良医还没有到,江庭正捂着伤腿,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痛得蜷缩在了一起,额头布满了冷汗。

听赵平说,他伤的是右小腿,似乎是骨折了。

他一个读书人,此前受过最重的伤也就是裁纸时不小心被划破手指,腿骨折断的疼痛简直是他想都想象不到的。

静乐目光冷静,她抬了抬手,让兰嬷嬷她们留在外头,自行走了进去,又把屋子里头的人也全都打发了。

“江庭。”

静乐在床边的杌子坐下,轻声唤道。

江庭听到静乐的唤声只抬头看了看,眼神迷离,疼痛让他有些不想去思考。

静乐问道:“你还好吧。”

江庭甩了甩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说道:“阿妩……我大概是睡得昏头了,还以为天亮了,该去衙门,就跑了出去。现在是什么时辰?”

静乐不答反问道:“江庭,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她的声音在江庭的耳中听来似远似近。

江庭的头也隐隐胀痛,他抬手揉了揉,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头更痛,还是腿更痛。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梦一个接一个的来,到后来,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江庭慢慢坐了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了伤腿,痛得发出了哀嚎。他咬紧牙关问道:“阿妩,你在说什么呢。”

“我已经死了啊,你不记得了吗?”静乐平静地说着:“你让吴嬷嬷给我下了蚀心草,我胸痹发作,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

说到最后一句地时候,她的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惊得江庭全身一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朝静乐看了过去。

对!他想起来了。

楚元辰死了,静乐也死了。

他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不用时时担心会被镇北王府连累,终于可以卸下镇北王府这个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了。

他赶紧让逸儿上了折子,交还北疆的兵权和藩地,然后迫不及待地带着逸儿改姓归宗。

终于,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活着了,不用再担心哪天皇帝清算镇北王府的时候,他也会跟着一同落罪,性命不保。

但是,皇帝不肯放过他,要派兵拿他,所以,他就赶紧逃,赶紧逃……

他骑马跑了出去,然后就被人禁军给拦下了。

所以说,他现在是被皇帝给抓住了?

他看着眼睛应该已经死了的静乐,神情怔怔的,颤抖着声音问道:“这里是哪里?”

“地府。”静乐勾了勾嘴角,“你已经死了啊,我们在地府又见面了,你高不高兴!你害死了我,但是你也来陪我了,我们夫妻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遭,你说是不是呢?”

他真得已经死了?

所以,这里是阴曹地府?!

他的头更痛了,一团怒火腾腾地蹿到了头顶,对死亡恐惧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他死死地瞪着面前的静乐,歇斯底里地喊着:“楚妩,你活该!是你先想要害我!你死了也是活该。”

这一声嘶吼仿佛把压抑已久的恨意全都宣泄了出来。

静乐的眸光彻底暗了下来。

原本,她虽然心有怀疑,并且也从细枝末节中找到了一些证据,但是,她总是还怀着一丝侥幸,觉得他可能不至于如此。

但是,现在,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我害你?”静乐嗤笑道,“我如何害你?是我逼着你入赘镇北王府?”

“是你害我的,是你。”

江庭宣泄着,有一些藏了很久的话,也在这一刻脱口而出:“楚家仗着自己是藩王,就偏要跟皇上对着干,你们不怕死,但也别连累我!”

“不对,我已经被连累了,我已经死啊……我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楚家随时会被皇上清算?会被夺爵灭门!为什么要害我和你们一起死……”

“所以,你就要害死我?”静乐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苦笑,“只要没有了镇北王府,你就能解脱了?”

“对!”江庭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不住的起伏,恨声着,“只要没有了镇北王府,没有镇北王府……”他就不会日夜难安,生怕被连累,死无葬之地了。可是,他还是死了!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江庭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没有镇北王府,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混资历呢,一个小小的探花罢了,真以为你有什么雄才伟略能拜相入阁?”静乐站了起来,“吃着我镇北王府的饭,靠着我镇北王府的富贵人脉,一路扶摇,你这才能做到三品大员。”

她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本凉水,跟着道:“你若真是怕被我镇北王府连累,大可和离而去,我楚妩难道还非就赖着你不成?不过是既舍不得镇北王府的尊荣和富贵,又不想担那等风险罢了,我镇北王府骗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