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页)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兰嬷嬷,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

江庭简直傻眼了。

他和静乐成婚二十几载了,从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既便如此,静乐的“休夫”之言,江庭也只当她在气头上,没有当真。

毕竟还有阿辰和逸哥儿呢,静乐总得替他们考虑考虑,免得日后他们出门交际抬不起头来。

江庭就想等楚元辰回来,让楚元辰帮着劝劝,自己再做小俯低说几句好话,静乐也该消气了。

看着那张盖了官府印戳,和静乐签字画押的休书,江庭整张脸又青又白,尊严也受到了践踏。

古往今来,只有男人给女人休书,此乃天地伦常,岂能反过来!

在老王爷死的时候,江庭的心里其实是庆幸终于熬出头了。

没有老王爷在头顶上压着,他就可以想办法把入赘变为娶妻,重新归宗,反正就他所知,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没想到,偏偏在这时让他发现,镇北王府其实和皇帝早就水火不容。他担惊受怕,给自己找出路还不及,哪还顾得上归宗啊。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接到一封休书!

“兰嬷嬷。”江庭捏紧了休书。

他心里更想把休书给撕了,然而他也知道,休书可以撕,衙门的记档是撕不掉的,必须得静乐回心转意。

“我要去见阿妩!”

江庭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赵平赶紧给他拿拐杖,又扶他站起来。

江庭强调道:“我有话要亲自与阿妩说。”

他拄着拐杖,一歪一歪地就朝外面走去,还没等他走出院子,站在院门前的两个侍卫就抬手拦住了他。

这些平日里对他客客气气,唤他仪宾的侍卫们,如今一个个都是神情冷然,不苟言笑。江庭刚一靠近,他们手里的长剑就已亮出半截,脸上杀意毕露。

江庭畏缩了一下,又外强中干地喝斥道:“你们在做什么?退下!”

侍卫们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两步,江庭反而被逼得向后退去,他柱着拐杖,本来行动就不便,这一退,差点就摔倒。

赵平连忙搀扶扶住他,嚷嚷道:“你们敢对仪宾无礼!就不怕郡主让你们都滚蛋吗!?”

镇北王府的侍卫们全都是见过血,杀过敌的,自然不会去与一个长随一般见识,就如同在沙战上,能举刀的时候,谁也不会先去跟敌人吵上一架。

他们拿着剑,挡在院门前,一副谁敢往前再走一步,就拔剑的架式。

见江庭这番惺惺作态,兰嬷嬷不由阴阳怪气地说道:“江大爷,你休书也拿了,还摆什么仪宾的架子?这不是瞧不上我们王府,生怕我们连累了你吗,怎么现在反就赖着不走了呢。拿上休书,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江庭脸色一白,不等他开口,兰嬷嬷又道:“姑娘家嫁人还有嫁妆呢,您当日进了咱们王府的门,连身上的喜服都是王府置办的。郡主念在二十余年的情份上,许江大爷把你自个儿的衣裳带走,赶紧理理,免得天黑宵禁,还得再多住一晚,指不定这一晚上,您就被连累丧命了呢。”

江庭的脸色越加难堪,休书在他的手里几乎都快被捏成团。

江家只是普通的农户,靠几个姐姐先后出嫁,才给他攒到了读书的银子。他刚来京城时,的确一无所有。可这二十多年来,他的体面和尊贵早就是刻到骨子头里去了。

兰嬷嬷这番话,简直就像生生把他的衣服剥下来,让他赤身露体站在在所有人的面前。

江庭实在忍不住下去,抬手指着兰嬷嬷,脱口而道:“你!你……刁奴!你怎么敢……”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兰嬷嬷让江庭实在难以接受。

他在镇北王府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江庭本来以为前几天的慢怠已经是他人生的极限,没想到,还远不止如此。

“别东指西指的,江大爷。”兰嬷嬷冷笑道,“你从前是郡主的夫婿,是主子,我称你一声仪宾,如今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你的尊贵都来自郡主。”兰嬷嬷一针见血道,“没了郡主,你什么都不是。”

江庭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还是那句:“我要见阿妩。”

“你还是省省吧,”兰嬷嬷冷漠地说道,又向侍卫们含笑道,“江大爷看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了,就快些送他出门去,咱们镇北王府对江大爷来说是龙潭虎穴,怎么能让他继续受苦呢。”

侍卫应声道:“放心吧,兰嬷嬷。”

兰嬷嬷道了声辛苦,就回去复命。

江庭才不管别的,不管不顾地嚷嚷道:“我要去见阿妩!”

侍卫们自然不会被他得逞,做了个请的动作,就道:“请随我们出府。”

江庭理都不理他们,柱着拐杖就要往外冲,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堵住了他的嘴,一人架着他一条手臂就往外拖去。

江庭受伤后,就被挪过院子,如今住得偏僻,又离王府的侧门很近,侍卫直接把他往侧门拖,免得惊扰到王府里的主子。

这刚拖到一半,楚元逸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见到这情形,他惊住了,大喊着,“快放我开我爹。”

“二少爷。”侍卫的手并没有放开,“这是郡主的吩咐。”

“不可能。你们先放开我爹。”楚元逸抬手去扯侍卫的手臂,侍卫往后退开了一些,依然没有松手。

楚元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又惊又怕。

被捂着嘴的江庭死命摇头,向楚元逸不停地使眼色。

楚元逸明白了,说道:“我去找我娘。你们不许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内院跑去,气喘吁吁地直接冲到了静乐面前。

他草草行完了礼,连忙说道:“娘,为什么要把爹赶走?!”

静乐皱了下眉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楚元逸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自己看到的!”他拉着她的衣袖,急急忙忙地说道,“娘,爹他惨极了,脚也断了,现在走不了路,不要把他赶走好不好?”

静乐叹了口气,招手让他过来,说道:“逸哥儿,娘跟你说过,我与你爹和离了,和离了自然就不再住在一起。”

楚元逸年纪还小,也就十二岁,又不似楚元辰从小就要肩负重任,再加上楚元辰长年不在身边,静乐对他难免宠溺了一些。

她能果断的把休夫的原因告诉楚元辰,可一旦面对楚元逸天真懵懂的目光,就有些不忍心。作为母亲,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犹豫了,这一犹豫,就拖到了今天。

楚元逸呆了呆,静乐的确与他说过和离的事,他只当他们是在吵架,以为说说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见静乐郑重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

“娘,能不能别和离?”楚元逸捏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