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个小时前，房间里。
陈漾脸红红地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胸口轻轻起伏，深吸浅呼地平复着身体的异样感受。
谢述尘摘掉治疗时用的白手套，像最初在诊室时那样给他递了杯水，温声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好一点？”
“嗯。”陈漾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轻微的喜悦：“谢医生，今天也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这才第三天，你适应的不错。”谢述尘笑了下。
“握手疗法”是陈漾第一天主动向谢述尘提出来的，他想要先克服最基本的肢体接触，所以这两天一直逐渐增加和谢述尘握手的时间。
他们每天的治疗会断断续续持续大概十分钟，出于医患关系的考虑，谢述尘每次帮陈漾做接触训练的时候都会带手套。
但是——
“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谢述尘对陈漾说：“以后更多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他最多就只能和陈漾握手。
而“握手”和“牵手”的意义天差地别。
像牵手、拥抱……等等那些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陈漾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他点点头，没说别的。
“陈漾，你一直拒绝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顾虑？”谢述尘推了下眼镜，目光微闪。
“有一点。”陈漾抿抿唇边，神色坦诚而认真地说：“我对他们没有那种意思，如果这样还答应约会的话……我觉得有点不负责。”
虽然他真的很想治病，但总不能因为想治病就去随便回应别人，平白无故地消耗别人的情感嘛。
他也想谈恋爱，但是恋爱也不是随便揪一个人过来就能谈的。
别人怎么选择是别人的事，陈漾肯定是要和喜欢的人谈，所以就算是约会，他也得选个自己有好感的、心里想接触的才行。
“我明白了。”谢述尘笑了下，温和道：“所以这几个人里完全没有你想进一步发展的啊，新嘉宾呢？”
他指的是裴灼。
“裴灼……”陈漾一想到这个人就有点莫名的紧张，抱了抱自己的兔子玩偶，小声说：“他有点凶。”
“凶？”谢述尘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种种，有些疑惑：“裴灼对你凶吗？”
那人在厨房对他倒是挺有敌意的，完完全全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不是，我不是说他脾气不好，就是……”有点太直白露骨了。
陈漾揪揪兔子耳朵，又想起了那张被他塞进床头柜里的秘密小纸条，欲言又止，心里感觉怪怪的。
谢述尘看他神色也大概猜到了点儿，没往下追问，只是温和道：“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勉强自己。”
“好。”陈漾捏了下耳朵。
算上聊天时间，两人总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谢述尘就过去把摄像头重新打开了。
陈漾忽然心头一跳，问道：“节目组不会把你关摄像头这里也剪进去吧？”
“大概率会。”谢述尘淡声说。
这句话一语成谶。
两个小时后陈漾就在手机上看到了《心动预警》官方发布的两段预告视频，其中就有谢述尘关摄像头的画面。
他看到的时候微博底下已经相当热闹了，而更热闹的是第二段预告，关于新嘉宾是谁的争议。
首页甚至还给他推送了关于“裴灼有没有为他来恋综”的投票。
想到裴灼，陈漾忍不住吸了口气，却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房门在这时候被敲响，谢述尘现在不在房间，陈漾用力拍拍胸口，套上拖鞋去开门。
他刚才咳嗽得有点狠，打开门的时候眼圈和鼻尖都隐隐发红，看到来人后漂亮的眼睛里有些异样的波动，声音闷哑：“裴灼，你怎么……”
“你哭了？”裴灼注意到他通红的眼角，本来有些松散的表情立刻一紧，身体站直目光犀利地往房间里扫视。
陈漾对他摇摇头：“没有没有，刚刚呛到了，有点咳嗽。”
他注意到了裴灼刚才找人的姿态，不确定道：“你找谢医生吗？”
裴灼：“找你。”
“啊。”陈漾眼睛往上一抬，长长的睫毛仿佛在别人心尖儿扫过：“什么事儿啊？”
裴灼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下，喉结滚动：“方便进去说吗？”
“可以的。”陈漾开门让他进来。
裴灼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把摄像机关了。
陈漾：“？”
“你干嘛？”他心头一跳。
“别慌，找你说点事儿。”裴灼就站在摄像机那儿没动，隔着几步的距离对陈漾举了下手机：“微博看了吗？”
陈漾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你说之前的还是今天的？”
“你这么问不就是告诉我你都看到了吗？”裴灼扬了扬眉梢：“陈漾，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没有。”陈漾一口否认掉。
裴灼向前倾身，目光沉沉地盯他两秒：“是因为网上那些话？还是因为我说我是为你来的？”
陈漾不上他的套，低声道：“都说了我没有怕你。”
“行。”裴灼笑起来，点点头道：“那我现在往你那儿走，你别动。”
说完就抬腿。
陈漾：“……”
他用力攥了下手指，看着裴灼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住。
一瞬间，陈漾心乱如麻，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滑，却努力控制着脚步没往后挪。
裴灼比他高了半个头，离远的时候还好，一旦近了陈漾就得半抬着头看他。
“还真不怕啊。”裴灼低声，视线一寸寸扫过陈漾的脸、纤细的脖颈和上面小巧的喉结，歪了下头，唇角勾起道：“挺好。”
陈漾跟他对视，在一双专注的蓝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仿佛是被人藏在浩瀚海底的秘密，幽深不见底。
裴灼完全不躲不避，几秒钟后，陈漾有点儿扛不住了，不太自然地偏开头：“你多高？”
“给你的小纸条拆开看了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
裴灼有点没料到陈漾会问这个，立刻答道：“187.6。”
陈漾：“……”
倒也不用精确到小数点。
裴灼挑了下眉，嗓音低沉而不失质感地继续开口：“体重79.2公斤，今年22周岁，生日11.9，O型血，是独生子，爱好健身，父母是……”
“等等等等！”陈漾对他这一连串报户口本的操作有点儿猝不及防，连忙摆摆手，干咽了下，轻声道：“我没有问你这些。”
“嗯？”裴灼眼带笑意地望着他，问：“那你想问什么？”
陈漾被他的厚脸皮发言噎住，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想问。”
“行，那我问。”裴灼似乎料到了这答案，缓缓垂眸，目光热烈，声音微哑地轻唤他名字：“陈漾。”